是夜, 暴雨倾盆,电闪雷鸣。
大丰皇庭, 承露殿中, 刚受宠的妃子被抬了出去,新入宫的美人就被召了进来。云雨未几,帝心烦躁, 只觉白日看去惊为天人的美女在此刻也变得寡淡无味。这并非是美人伺候得不尽心,而是他心里像是压了块石头,怎么也放松不下来。
他是个重欲的人, 鲜少会在夜间快活时产生这样的感觉。就算有, 也该是被藩王造反、刁民起义、敌国压境之类的大事相逼才对。
然而,朝廷内外无事,国境也无风波, 他何以至此?
“陛下,你怎么了?”
美人妖娇, 声若莺歌,却被皇帝无情地推开。在她难以置信的眼神里,皇帝披衣坐起命令太监服侍穿衣, 一副不打算过夜的模样。
见他如此,美人万分心寒, 拥着被褥轻轻抽泣。
太监已是见怪不怪, 他知晓皇帝是个薄情又无情的人, 待女人如衣服, 穿一件换一件, 从不管衣服被穿后弃置于柜中的委屈。
可他还算有点良心, 明白后宫女子忧心的事, 看这美人哭得实在可怜, 他终是谄媚一笑,问询道:“皇上今晚兴致不高,可是丽妃与庄美人都伺候得不舒服?”
一提丽妃,美人哭声渐小。她忽然记起在来之前,是有一位姐姐被抬了出去……居然是妃子?
那可是妃子,他待自己的妃子也是这般吗?伺候完就扔,根本不顾她的颜面?
皇帝冷漠道:“不舒服,没兴致。”心中烦躁的情绪愈发强烈,“去常和殿,顺便把莫婕妤带过来。”
太监:“是。”又拉长了调子高喊,“摆驾常和殿——”
皇帝大袖一挥往外走,随侍的太监冲另一个小太监打了个眼色,小太监便聪明地留了下来。
待皇帝的背影消失在殿外,美人终于忍不住哭出声,却见一旁的小太监捡起衣服给她披上,少许提点了几句。
“庄美人莫要哭了,这后宫之中的妃嫔皆被这般对待。”
他希望她认清帝王的冷心,不要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三年前,中宫皇后被皇上气死。贵妃与皇后感情颇深,自她去后一年也郁郁而终了。”
庄美人一惊,压低了声:“你怎敢这么说话,就不怕被杀头?”
小太监摇头:“在后宫里,管着阉人吃饭的是妃嫔,我们自然心向妃嫔。美人不必害怕得罪丽妃,丽妃并不在意。”
又向四周看了看,确定没半个人影,他才悄声道:“只是丽妃走前有话带给你——皇上喜欢看后妃为他争风吃醋,明儿少不得要让妹妹配合着演戏。许是要让你受些委屈,姐姐先给你赔不是了。”
庄美人听得目瞪口呆。
小太监行完礼快快地退了出去,少顷,庄美人也离开了大殿。同一时刻,皇帝抵达灯火正明的常和殿,却见大殿内外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音。宫人们不知去了哪里,连皇帝走到门口都不曾相迎。
太监一看,眉头蹙起:“皇上,今日的常和殿有些不同寻常,或恐有不对之处,要不让奴才们先去看看?”
皇帝却是一笑:“这莫婕妤一贯会玩新鲜花样,必定是先到了。”
太监深深地弯下腰:“是奴才不对,差点搅和了陛下的兴致。”
常和殿其实是历代皇帝攻读的书房,也是帝王批折子召见大臣处理要务的地方。只是近几代来大丰的皇帝愈发不着调,到了今上,常和殿几乎成了第二个承露宫,惹得诸多大臣心怀不满又无可奈何。没办法,谁让皇帝是皇帝呢?
想着常和殿中应该有莫婕妤的人伺候,太监便带着下仆退居在殿外,由得皇帝一人往里走去。
等殿门开启再闭合,皇帝兴致勃勃地朝内走去,不想闻到了一股腥咸的气息。可色令智昏,他竟全无怀疑,只借着烛火掀开帘子,于昏黄灯光中看向站在窗边的一袭紫衣披发的“美人”。
桌案上的折子被动过,书架上的地图也被翻阅过,他却看也不看,只一步步朝紫衣人走去,语气懒洋洋的:“莫婕妤今日玩的是哪一出?平白高了二十寸,脚下是踩了什么东西吗?”
“你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过来给朕宽衣?”
皇帝无甚耐心:“莫婕妤怎不说话?”
昏暗光影中,窗边的紫衣人缓缓转过头来,安静地注视着他。煞白英俊的脸,尖锐内敛的獠牙,他的紫衣上狂龙腾云,他的黑眸中暴戾恣睢,他的唇角边沾满鲜血。金冠倾斜、威压深重,他倏忽间从窗边跃至皇帝身前,一手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提起。
皇帝惊恐无比,奋力地扑腾起来,他隐约猜到眼前的人是谁,可这个想法他完全不敢肯定……不可能的,那只是一个死人啊!
喉咙里蹦不出一个“救”字,紫衣人干脆利落地拧断了他的脖子。待这百几十斤的“肉”软瘫下去,紫衣人才扒着他的脖颈将獠牙刺入,吸食起他的血肉。
没多久,皇帝变成了一具干尸,后被紫衣人弃置一边。他抹去嘴角血沫,开口便是人言:“竟是旁支……”
登基的不是嫡系是旁□□只能说明嫡系不存在了。这么一来,天下将再无可以制约他的嫡系之血。
很好,这江山兜兜转转终究是他的。
常和殿外,暴雨依旧。下仆们在长廊站着,却见“早就在殿中”的莫婕妤姗姗来迟,正着一袭绯色衣衫缓步而来。
太监见之大惊:“莫婕妤?”
婕妤笑道:“公公这是作甚,难不成我今晚格外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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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监脸色苍白,他猛地看向异常安静的常和殿,生生惊出一身冷汗。莫婕妤正想问些什么,却见常和殿的房门打开,一名紫衣人现出身形。
“轰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