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梵心底升起一个猜测, 顿时不敢在外久留,更不敢多话。只携妹妹飞速离开,朝家的方向疾走。
一路上他心跳得飞快, 唯恐乌鸦在妹妹的帽子下叫唤几声,引来旁人的注意。直到回了住处关上门,他才稍稍松了口气,可瞧着妹妹纯真的眼神, 他的心又提了起来。
“伊尔莎, 我想和你谈谈。”他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压低音量,“只是, 如果我取下你的帽子,你的朋友会出声吗?”
伊尔莎摇摇头:“乌鸦很安静,从来不说话。”
她到底是小孩子, 多少存了点恶作剧的心思。一见亲哥对乌鸦很忌惮,她狡黠一笑, 双手握住帽檐,猛地把帽子提了起来。
这一刻, 她成功吓到了亲哥。就见诺梵眼疾手快地摁下帽子,又怕碰到乌鸦惹得“它”大叫,只好不上不下地僵在空中, 连表情都是错愕又紧张的。
见他出丑,伊尔莎哈哈大笑:“原来哥哥害怕乌鸦吗?”
诺梵无奈极了。
不过, 在他们动作没轻重的情况下乌鸦依旧一声不吭, 可见伊尔莎说得不假, 这乌鸦不会给他们添麻烦, 他这心也算放下了半颗。
把帽子放好, 给妹妹解开系得乱七八糟的鞋带,再将她放上地毯。诺梵一边解着皮靴,一边说道:“我不怕乌鸦,我所畏惧的是乌鸦背后的东西。”
伊尔莎有些懵:“乌鸦背后的东西?可是,乌鸦背后没有东西。”
“我是指它象征的意义和会带来的麻烦。”诺梵轻笑,顺便给壁炉生上火,“听着,伊尔莎,在这片大陆上,除了少数几个地方认为乌鸦是吉祥鸟,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乌鸦是不祥之鸟。”
“它们食腐。你知道‘食腐’是什么意思吗?”
虽然直白地说给一个小孩听很残忍,但他不得不让她多了解一些残酷。贝莱恩家族已经没了,他失去了肆意的底气,她也失去了天真的资本,而生活的迫害,正在加速他们的成长和早熟。
“食腐就是吃腐烂的肉的意思,而‘腐烂的肉’一般指人或者动物的尸体。”
小姑娘的脸色一白,诺梵别过头不再看,转而烤起了黑面包、熏鹅肉,并温起了牛奶。
他准备了两人份的晚餐和一小碗鹅肉作鸟食,继续道:“乌鸦群聚的地方往往能发现腐烂的尸骨,它们也因此被称为死神的信徒。人们认为它们飞到哪里,就预示着死亡正在走向哪里。所以,很多人一见到乌鸦就要驱赶它们,甚至杀死它们。”
“而在世界上,只有一种人欢迎乌鸦的到来,那就是‘黑巫师’。他们认为乌鸦是一种十分聪慧的鸟类,不仅能从外面捡回发亮的水晶,还能学人说话,帮人传递信笺。”
“几乎每个黑巫师都会养一只或一群乌鸦,而黑巫师又与黑魔法、亡灵、禁咒和诅咒打交道,做过的坏事实在太多,有时候还会变成乌鸦祸害人们。于是,人们讨厌黑巫师,连带着讨厌乌鸦,认为养乌鸦的人都是黑巫师,应该被吊起来烧死。”
烤得差不多了。
诺梵拖过一张简陋的小桌,放上两个餐盘、倒上两杯奶,分配好晚餐后将一小碟鹅肉推到桌边一角,示意是给乌鸦的食物。
厉蕴丹也不客气,落在餐桌上叼起肉吃。虽说这味道不敢恭维,但普通乌鸦的样子是做足了。
诺梵多看了乌鸦几眼,发现“它”确实很普通后,才道:“伊尔莎,其实我并不想干涉你养宠物。只是,把乌鸦当作宠物不合适,它可能会给你带来不可挽回的后果。”
伊尔莎咽下黑面包,小声反驳:“哥哥,已经没有什么后果比失去爸爸妈妈更严重了。”
他们早就一无所有,只剩下彼此,还有什么后果可计较的?
诺梵用餐的速度一顿,道:“……如果你喜欢这只乌鸦就留下吧,反正,我们不会在这个地方呆太久。”
这座城镇中最大的建筑物依旧是教堂,其次才是佣兵工会。说明住在这儿的人大多数是光明神的教徒,只有佣兵是武神的信徒。
他们仍然没走出教会执掌的势力范围,仍要面对半夜被人破门而入、格杀勿论的危险。他可以把这儿当作洗白身份的踏板,积累资金的起点,但绝不是养活自己、抚养妹妹的最佳地点。
他要离开这里,带着妹妹前往一个脱离教会管辖的居所。伊尔莎快满九岁了,已接近正式上学、测试天赋的年纪,他不能耽搁了她。
诺梵:“等到明年秋天我们就离开这里,希望在这段时间里,我们的乌鸦朋友不会被人发现。”
“嗯!”
厉蕴丹扫了这对笨蛋兄妹一眼,半句话不想说。她一身黑,飞得有快,白天尚且不会被人发现,等天黑融入夜色,只要她不开口,连神仙都找不到她在哪儿,怎么可能被人发现?
可这也不能怪他们,到底是年纪小见识少,又刚经历过重创,等再被社会毒打几年,就知道连鬼都比人靠谱了。
简单吃完饭,诺梵收拾了餐具,又烧起热水供两人洗漱,做完后便让伊尔莎躺进被窝,他再取过一旁的“童话书”,给伊尔莎讲起了故事。
“四百年前,在遥远的阿纳歇加山脉北部,盘桓着一条蜿蜒的巨龙。它叫‘都达特’,是一头血色的喷火巨龙,被誉为传说中的十阶魔兽。它生性残忍,喜欢吃肉,在决定把山脉当作巢穴后,它杀光了住在那里的精灵和人类,吃空了大量的神明信徒。神明知道了这件事非常愤怒,选择联手对付巨龙……最终,他们用弑王之枪杀死了它,还世界以和平。”
“哥哥!”
“嗯?”
“巨龙、精灵和神明,都是真实存在的吗?”伊尔莎问道,“怎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