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将军闻言,扭头看了看手术台上,自己那骨瘦嶙峋的身子,本还嬉笑怒骂的脸上,浮现出几分迟暮。
“啧啧,该说不说,想当年打老美的时候,老子可是全军上下排的上号的精壮小伙儿,怎么眼下老了老了,成这副模样?”老将军摇了摇头,似乎对自己的形象完全没眼看,干脆啊背过身去看向李文:“道士儿,你真想听老子那青浮兄弟的故事?”
“贫道是真想听!”李文点了点头。
“成,给老子来根烟!”老将军下意识往前探手,话说出口方才想起,自己这会儿身子骨儿还在手术床上躺着呢,面色不禁一暗。
“来,贫道给您点上!”李文却是变魔术似的,从宽大的袖袍里摸出一根香烛,这玩意儿不是平常上香的细支,而是小拇指粗细下边带着一根檀木棍固定的中号香烛。
“这玩意儿能抽?不是给死人点的么!”老将军皱眉不喜。
“老爷子此言差矣,这香烛死人食得,您现在可是魂魄啊,怎么就吸不得?”李文这话说完,看老爷子还皱着眉头,便是换了说法继续劝道:“贫道听说,当年过草地的时候,烟瘾大的前辈们,捡起些枯枝烂叶揉碎了都能凑合,您看这香烛,不比那枯枝烂叶强多了?”
“
嘿?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老将军眉头舒展开来,嘴角裂开一道弧度:“想当年啊,那枯枝烂叶老子也尝过咧!后来太平了,老子寻思再试试,好家伙啊,那一口下去差点儿没把老子送走喽!”
说把这话,老将军笑呵呵接过被李文掰断檀木柄的香烛夹在手里,任由李文指尖燃起阳火将其点燃,美滋滋抽了一口丝毫没有半分惊讶。
“这手艺不赖!早些时候旧社会啊,街头卖艺的不如你!”
好嘛!
李文两眼一翻,合着自个儿正儿八经的道门真仙人,竟然沦落到跟旧社会街头卖艺的相提并论?
倒不是说瞧不起谁,主要那街头卖艺的喷火是把戏,他李大仙人手里可是正儿八经的道统传承啊!
老将军这话伤害不大,侮辱极强!
“既然小道士儿你想听,那我就跟你讲讲当年老子那青浮兄弟的事儿!”老将军对李文脸上写满了的郁闷熟视无睹,自顾自吧砸着嘴开始了讲述。
“说起老子那青浮兄弟,那可就话长了,得从解放前打小鬼子的时候说起!……”
老将军讲起这些陈年旧事儿,起初面带追忆语气平淡。
可说着说着,也不知是当年记忆一股脑儿涌上心头,还是在这离魂状态下觉醒了说书人的天赋,竟是
越发详细更是绘声绘色。
在老将军的讲述下,李文只觉得眼前有画卷展开,时空交错退回到一九三九年。
这年冬天,小鬼子兵锋正盛,一座年份不大的道观,成了晋绥军和小鬼子的必争之地。
说起来实在讽刺,当年阎老西压根儿没准备奋力抵抗,前线吃紧后方紧吃也就罢了,还玩起了军阀那点儿保存实力的小九九。
在这种自上而下的自保思想影响下,负责在道观附近山麓沿线布防,以期阻挡小鬼子前进步伐的某晋绥军主力团不战而溃,还未构建完成的防线被弃之不顾,一路丢盔卸甲钻进了山林不知去向。
而那座沟通了左右山麓,更有唯一进出山路连通的道观,原本的某晋绥军主力团指挥部,就彻底沦为小鬼子耀武扬威之所。
老将军的那位故友,也就是这个故事的主角青浮道长,这一年不过十五岁弱冠之年,家里受了灾不得已上山当道士糊口,却不料受了道号的第二天,道观便在小鬼子的屠刀下付之一炬。
因为打小儿没吃没喝,青浮道长那会儿身形瘦弱面色菜黄,加上前一日刚进道观,还没来得及混上一身道袍,这才得以暂且活命,被小鬼子抓了去当成苦力修筑防线。
青浮道长虽然年幼,却有一
股子男儿血气。
刚认了一天的师门惨遭灭绝,加上小鬼子种种暴行时有耳闻,脑海里浮想起昨日深夜,小鬼子尚未抵达前,便宜师父的谆谆教诲,他便是怒火中烧,在修筑防线时偷偷藏起一柄打中间折断了的步枪刺刀。
等到后半夜小鬼子人疲马倦,青浮道长悄然离开劳工营,借着对附近山林的熟悉,一路躲开松懈的巡逻士兵,悄悄摸回道观。
这一趟回来,青浮道长的本意,只是想要祭奠一番师门众人,若是可能顺手割几个脑袋给师门报仇雪恨,就算被发现一命呜呼也是赚了。
没成想他刚顺着狗洞爬进道观,就瞧见几个军曹烂醉如泥躺在院中,火架上还有没吃完的半只羔羊。
看到这一幕,青浮道长只觉得脑袋瓜子嗡的一声,师父临死前的一幕幕便是浮现心头。
当小鬼子端着插了膏药旗的三八大盖冲进道观,老道长面带冷笑,手持一柄道剑无畏嗤笑:“各位禽兽远道而来,容贫道略施手艺为诸位助兴,也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