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一刻,林惊云提前到达茶雅楼。
这间茶楼是城主陆霖的产业,正巧开在赵氏绮罗衣铺旁。
换了衣袍的林惊云梳着整齐的发髻,乌黑顺亮的头发被银冠束起。
依旧是一身银白色的长袍,看上去质地极好,料子名贵,袖口处皆绣着精细的莲花团花纹。
他手执银白折扇,上面画着墨竹,题了诗句。
整个人看上去颇具文雅之气。
墨竹提前告知他,瑶夫人改了见面的时辰。
因此,他此时才赶来。
上了楼上的雅阁,他端坐在桌前,静静地品茶,身侧是微敞的窗。
茶雅楼建得高,是少有的四层建筑。
这个角度望下去,他能轻松将街道上的一切尽收眼底。
而楼下却很难发现他。
一刻钟后,一位中年贵妇人跟着随从来到这里。
林惊云此次暗地里邀约的,正是欧阳家主欧阳弦止的夫人,瑶夫人——钟瑶。
瑶夫人依旧风姿绰约,一身墨绿色锦织罗裙,看上去端庄大方。
绕过屏风,她一眼便看到端坐床边的林惊云。
“真是好久未见到清云了。”
瑶夫人颇为热情熟稔地开口,眼底还有几分心疼。
在她心里,林惊云是个难得一见的好孩子。
即使如今外头对他的评价褒贬不一,她还是相信自己从小看大的孩子。
更何况,她对这孩子心里是感激的。
如若不是有他在,她唯一的儿子欧阳瑾大抵性子不会如现在这般。
“伯母,好久不见。”
林惊云收回目光,起身对着瑶夫人行了见面礼,面上带着得体的笑容。
瑶夫人动作大方地入座,在林惊云开口前,就直截了当地说道:“我能猜到你邀我见面所为何事。”
“只不过,我此次前来并非愿意帮你。”
“我不会将此事告诉弦止。”
“我喝完茶便离开。”
林惊云对于瑶夫人直言不讳的话语,只是勾唇淡淡一笑。
他早就料到对方会拒绝,此刻他只是淡定地喝了口茶。
瑶夫人对欧阳弦止可谓是死心塌地,爱得深沉。
“伯母应当是误会惊云了。”
“我此次邀您,只是想给您看些东西。”
“倘若您看完后,再做打算也不迟。”
林惊云神色温润,语气真诚。
就是他眼底有几分真情实意就不得而知。
他从怀里拿出这些年调查出来的证据,将几张信纸递给瑶夫人。
瑶夫人缓缓放下茶盏,眼底有几分迟疑,却还是伸手接过。
林惊云眼底闪过抹光亮,又消失不见。
他握着茶盏,摩挲了下,拿起放到唇角,遮下他那意味不明的笑。
这么多年的忍恨蛰伏。
也是时候该和老贼清算了。
众叛亲离,身败名裂……
才是他应得的报应。
片刻后,瑶夫人原本得体端庄的面上出现裂痕。
“这,这,这。”
她只觉得眼前一黑,又强撑着自己,不让自己倒下。
可她已经明显失态了。
瑶夫人看完第一张后,接下来的只是快速翻看了两眼。
此刻的她只觉得脑海一片空白,这些字她都识得。
怎连在一起,就让她如此陌生。
欧阳弦止,好样的。
敢背叛她。
瑶夫人圆润的指尖紧紧陷入掌心,心底产生了恨意。
她对欧阳弦止如此深情,却得到如此回报。
她知道信上那些应当是真的,对于自己的枕边人。
他即使装得再好,又如何逃得过她的眼睛。
爱与不爱,岂是靠伪装就能瞒过她二十多年。
只不过自欺欺人罢了。
“欧阳瑱是他的孽子?”
“这不可能。”
瑶夫人稳了稳身形,声音略微尖锐。
“绝对不可能。”
欧阳瑱十二岁被带回来,是欧阳弦止选的养子,为了日后可以照顾欧阳瑾。
他比阿瑾小两岁,绝不可能是欧阳弦止的私生子。
“伯母为何如此笃定?”
“我还有欧阳弦止和欧阳瑱生母来往的信件。”
“您要看吗?”
林惊云唇角带着淡淡的笑。
“我给他下过绝嗣的药。”
“从阿瑾生下来之后。”
瑶夫人此刻神情有些恍惚,她顾不得思考。
满脑子只剩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