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星烟无视萧明绪一阵红一阵白的脸色,兀自絮絮叨叨:“唉,人人都道我将军府有多光彩,实际的烦心事多着呢。
大殿下既然说起了霍某的表妹,霍某今日与各位投缘,就不吐不快了。”
邬先生直觉不对,想要阻止,却怎么来得及。
“表妹啊,她是母亲母家远方表弟之女。
大皇子或有耳闻,就是曾经盛极一时的李家后裔。”
萧明绪整个呆住。
李家?哪个李家?
总不能是功高震主,位极人臣,嚣张跋扈,为先皇所不喜,最后意图造反,被满门抄斩,连死去的老爷子都被从坟里挖出来鞭尸的那个李家吧?
这不赤裸裸的罪臣之女吗?!
对了,他想起来了!
霍辞的祖父与李家交好,年轻一同征战时,就定了娃娃亲。
后来李家没落,人人避之唯恐不及,只有霍老将军力排众议,坚守父亲的承诺,排除万难,娶了李老爷子的嫡女。
外嫁之女不算在族谱里,也就能免去被斩首的罪责。
也算替李家保全了一丝血脉。
萧明绪许久没用的脑子飞速地运转着。
好不容易捋清楚了几人的关系:霍辞的父亲是霍老将军,霍老将军娶了李家的嫡女,霍辞的母亲就是罪臣之女,她母家的远方表弟也是沾亲带故的罪臣之子。
他的女儿,霍辞的表妹,不正是实打实的罪臣之孙女?
轰!
萧明绪的脑袋炸了。
堂堂一位皇子,要是娶了罪臣之女,哪怕是妾,不也就等于和先皇对着干吗?
那他还有什么夺嫡的希望?
他呆愣愣地看向邬先生:先生救我!
邬先生成为萧明绪的幕僚以来,第一次明目张胆地白了他一眼。
现在知道求他了,早干嘛去了?
平日里流连秦楼楚馆,他也就不说什么了。
如今竟为了一夜之欢,惹了一身腥!
要知道,对面那人可是霍辞!
十五岁就带兵,杀光北洛一众有名有姓的将领,夺回西周失地、替父报仇雪恨的天才将军。
手段果决狠辣,令人咋舌。
如今真是用着他的时候,若是闹将起来,圣上怎么会不偏向他?
况且,这件事说到底,都是他们不占理。
哪怕是李亦淑有意勾引,堂堂大皇子,连这点定力都没有,怎堪大任?
江星烟冷眼看着呆若木鸡的箫明绪。
她是恨李亦淑没错,可她更恨始乱终弃的男子。
既然管不住下半身,总要付出点关乎血肉的代价才行。
对于箫明绪,还有什么能比让他在圣上面前德行有损,更能报复他的呢?
那时,就算李亦淑能得偿所愿,嫁予皇家,等待她的,将会是多猛烈的狂风暴雨,江星烟都不敢想。
她趁热打铁,继续诉苦:“母亲怜她年幼,又新丧了父亲,不想让她受苦,就把她接到身边,当女儿一样养着。
还准备给她找个好人家呢。
不说嫁给高门大户,总要家境殷实,安心做个当家主母什么的。
这不,一直催我相看着。
霍某每日忙得不可开交,哪儿有那功夫。”
江星烟轻叹一声,在樊青的呼噜声中,呷了一口酒。
众人皆惊。
哪怕是霍辞这般如玉的君子,都会在鸡毛蒜皮的日常中,染上烟火气啊。
柳宿雾把两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心思回转,直觉其中一定有事,当即笑着打哈哈:“莫不是霍将军眼光太高了,条件也放宽些。
在高门大户当个平妻贵妾,不比一般人家的主母好些?
生活的阔绰不说,也能多见见世面。
若得主君疼爱,日子过得蜜里调油,岂不美哉?”
箫明绪立马支棱起耳朵,密切关注着「霍辞」细微的表情变换。
只见「他」并不排斥,似乎还认真思索了一番。
“柳尚书说的不无道理,只可惜表妹的身份么——唉!
哪家高门大户肯娶呢?”
既然霍辞开了这个口子,不管多不情愿,邬先生只能目示箫明绪,让他趁此大好机会,赶紧主动提出来,永绝后患。
箫明绪干笑两声,话一出口,在嘴边拐了个弯,变成了:“霍将军,孤倒有一合适人选。
户部侍郎谭宥之家中只有一妻,又颇有些家财。
若霍将军同意,孤明日就让他上门提亲!”
他压低了声音,补充了一句:“其妻缠绵病榻许久,恐不多时,就要殁了。
令表妹嫁过去,岂不是很快就能被抬为主母?”
——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