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三秒钟的寂静,在场的人如同奄奄一息的鹌鹑,没有谁敢先打破此刻的沉默。
凌疏墨也不急,等薛绵的情绪波动渐缓,才视线一转,目光冰冷地落在地上的,似蠕虫般痛苦蜷缩的男人。
分明丑陋不堪,又弱小至此。
也竟敢引诱他的小麻雀,走上另一条沾满血腥气的道路?
稍微,有点生气呢。
那么他稍稍过火点,也很正常吧。
凌疏墨面带微笑,对着一无所知的虫子说出第二个放心:“至于这次国内大赛,赵公子放心,虽然我是投资方,但绝不会做出不公正的事,你若感兴趣,正常参加比赛即可。”
赵致庸痛到颤抖的身体一顿,这是什么意思?不打算追究他吗?
他努力抬起冒着冷汗的额头,仰望站在日光灯下的俊朗男人。
“我非常期待,赵公子能完美复刻,曾经完成的f butter动作。”温和到极致的语气,仿佛真心实意的,在鼓励眼前的年轻人。
这一刻,赵致庸对上他的眼神,大张着嘴却连话音都冒不出来,甚至手指各关节传来的疼痛,都顾不上了。
凌疏墨双眼微眯,眸底根本不存在一丁点善意的期待,宛如漆黑深渊,轻而易举吞没赵致庸,连反抗都来不及。
“庸哥,你!”后半句,跟班不好意思说出来,他完全不明白刚刚那一瞬发生了什么,凌家主不都好声好气地表示不追究了吗?
赵致庸再次恢复意识,就感觉自己身下一湿,极致的害怕,让大脑紧急屏蔽了他刚刚感受到的恐惧,但生理上的反应却来不及阻止。
瞧见凌疏墨略带嫌弃地,伸手捂住薛绵的口鼻,赵致庸受了奇耻大辱般,脑瓜子一阵一阵嗡鸣,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红。
凌家家主是吧!?虽然刚才的记忆,似乎出现了片刻空白,但他赵致庸记住了!!!
这个人哪里是在鼓励他,一定是在嘲弄他!
五年前他确实奇迹一般完成了f butter,但此后的比赛,一次都没有成功复刻过,“新手的运气”,“瞎猫碰上死耗子”这类说法层出不穷,甚至他也不再刻意去挑战一些高难度动作,但是——
滑雪是勇敢者的游戏,他凌疏墨又算个什么东西,滑雪圈根本就没听说过他的存在,这种一看就是在健身房安心又安全地练死肌肉的人,也敢在这件事上嘲笑他?
无边的愤怒,似滔天洪水席卷了他的理智,赵致庸咬牙切齿:“姓凌的,咱们走着瞧!”
狠话是放出来了,但跪坐在自己那啥上面说,只会让旁观者觉得滑稽。
不是赵致庸不想站起来,而是他也不知道,明明受伤的是手,怎么腿脚不听使唤,跟个软脚虾似的,一点力都使不上。
对此,凌疏墨宽宏且慈悲,连声线都带着点关怀:“不带他去找医生治疗一下吗?”
这下赵致庸的跟班才敢去扶人,如蒙大赦般连连鞠躬道歉:“对不起,凌家主,对不起,这位小姐。”
他觉得赵致庸脑子一定是坏掉了,人家家主的气度摆在那里,都不追究了,他还要在那里继续蹦跶,等回去后,他还是离他们赵家远点比较好,别被蠢货牵连了。
那么,处理完这两个人渣,就轮到她了吗?
薛绵心跳如鼓,偏偏凌疏墨一言不发,只揽着她往外走。
许久,她才听见凌疏墨一声极轻极轻的叹气,心中不免一紧,这是什么反应?
凌疏墨半阖着眼,微微低下头,目光停在女孩的后脑勺,直到现在,她都没正视自己一眼。
唉,他是真的堕落了。
从以前到未来,那种不入流的小角色,都应当是连他眼都入不了的存在,可今天,他竟然少见地认真了些,动了点真格。
至于原因——
他宽大的手掌覆上她的帽子,如羽毛落下般,抚摸得轻柔。
还真是,一刻都不能大意。
而薛绵感受到头顶传来的力度,只觉得心脏都要蹦出嗓子眼了。
她可不觉得,凌疏墨看似好言好语,就是真的放过了那个姓赵的。
而未来发生的事实,确实证明她此刻的想法是正确的。
赵致庸在他父亲主办的赛事上,非要完成一连串高难度动作争口气,结果可想而知,虽然救治及时,命保住了,但却全身瘫痪,终身只能躺在床上,成为凌疏墨描述的那种,没有收入能力,完美符合拿低保的情况。
而他一生都不知道,那一瞬间的空白记忆后,他所谓的愤怒,他所谓的争口气,以至于最后的结局,看似与凌疏墨无关,却全部都是按照他脑海中的设计在走。
因此,薛绵此刻的害怕,也是非常有道理的,哪怕她一点都不记得,凌疏墨曾把意识模糊的自己,放在没有任何防护的窗台上,瞧她会朝那边倒。
只是她没有想到,刚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