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姩的呼吸几乎停滞,她浑身颤抖地抬起了头。
那首领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填满了探究和怀疑。好在她脸上的妆容浓墨重彩,根本看不到原本的相貌和五官。
“说话!”那首领依旧不罢休。
姜姩的肌肉紧绷着,两瓣嘴唇好似灌了铅一样重,无论如何也张不开嘴。
那首领眉头一皱,厉声吼道:“说!”
姜姩的喉咙吞了一口口水,胸前起起伏伏,紧张的眼泪已在眼眶打转。
老班主赶紧拱着背走了过来,满脸堆着笑,对首领低声道:“官爷不知,干咱们这行的,开了脸了就不能再说话了,不然……”
班主语气一止,眸色神秘的将头凑到首领面前:“不然怕是对官爷不好……”
一阵寒风呼啸而过,恰如其分。
那首领面色微凝,抬头看了看这漆黑的夜空,恨恨地收回了手里的长剑,不悦道:“滚滚滚!”
“谢谢官爷!谢谢官爷!”老班主连声道谢。
姜姩心中闪过一丝疑虑,这老班主糊涂到是不是自己的人都分不清吗?
她的脚步稍作迟疑,只听门铰链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厚重的城门在她眼前被打开。
一股冷风吹过来,是自由的味道。
“走吧走吧。”
老班主拉着她,穿过冬夜里寒风呼呼作响的宫城门洞,走向宫外的一片黑暗之中。
直到站在了宫门外,姜姩才回过神来,她竟然逃出来了,是意料之外的。
一阵朔风拂面,她的鼻尖感到一抹微凉,随即那化作水珠,抬头便看寒夜中飘起了细碎的雪花,晶莹纯白,是初雪。
她回头看向身后那座闪着荧荧宫灯的偌大宫城,它伫立在纷纷扬扬的薄雪之中,显得唯美又孤独。
姜姩心中忽然泛起一丝忧伤,竟有些五味杂陈。
余光瞟到了城门之上那个清癯高大的身影,她瞳孔一扩,心跳都跟着骤停了几秒,随即匆匆坐到了马车之上。
应是幻觉,是她太害怕了。
自从坐上马车,姜姩便觉得心脏如被人用手紧紧攥着,疼得几乎无法呼吸。裴玄他!受伤了吗?
昏暗的光线中,老班主的脸突然凑上前来:“娘娘。”
姜姩疼得神智有些恍惚,来不及思考过多,只能强撑着精神吃力道:“……今日多谢班主出手相助……小女他日定会知恩图报……”
那张陌生的脸上忽然露出一抹狞笑:“他日就不必了,娘娘今日便能报恩。真没想到娘娘竟会如此配合我们的计划。”
姜姩杏眼一瞪,摁着疼得发抖的心脏,忽然醒悟般,看向马车里那一张张陌生的冷脸。她身体一动,起身便想朝马车外逃,身后的班主一抬手臂,她觉得后颈部袭来疼痛,随即身子一软,意识缓缓模糊起来。
他们是谁?她不知道。但她似乎确实被裴玄保护得太好了,竟会迟钝到送上门去了。
就是不知以她这点道行,是如何骗得过裴玄的。
月光之下,初雪落到青砖上结了银霜。
城楼上的清癯身影在雪中站了很久,黑色的鹤氅被染了白,一阵寒风刮来,吹落了他发丝上的雪花。月光透过压抑的云层,隐约映照在他冷白如玉的脸上,一双眸子没有了往日的杀戾之色,好似两颗琉璃玉珠,一碰就碎,整个人破碎又凄凉。
他望着早已不见踪影的马车,胸脯高高隆起,最终深深吸了一口,低声道:
“朕以鲜血饲虎,虎尚能听朕号令。朕将真心供她,终究只换回一个回眸。”
小狸奴,并不好养。
此时的京都城内,一匹黑亮的乌骓冒着风雪,马蹄踏过被薄雪覆盖的街道,溅起白茫茫的水雾,路达拧着眉,怀里揣着一封从南蜀细作手中拦截到的密信,焦急地朝宫中赶去。
刺骨的冷水迎头而来,姜姩猛的睁开眼睛。
火光照亮她面前的天空,白色的雪花簌簌朝她被泼湿的脸上落下来,瞬间凝固成薄薄的冰碴。
她躺在雪地里,通红刺目的火把突然出现在她眼前,热浪袭来,冰碴融化成水,从她脸颊滑落,雪白的肌肤被冰雪冻成暗红色。
她眯了眯眼睛,适应了光线后,便见到那老班主,从上而下朝她凝视而来。
他呲着牙,恶狠狠地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
姜姩抬头看去,这里已不见京都的繁华,更没有精致的宫殿楼阙,她身处一处偏僻村落之中,小雪纷飞下,她看见不远处围着一群拿着火把的人,他们恶狠狠地瞪着她,似乎想将她生吞活剥了!
姜姩牙关打着颤,干涸的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声音:“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是什么人?”
面前的班主冷哼一声:“这里是池村,你的葬身之地。”
池村?江年脑海中隐隐觉得这个地方有些耳熟,但眼下他更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