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姩赶到清心殿,看到平阳公正守在外面,忧心忡忡朝里望着。
见到小贵人来了,他眸光带了些光亮,抿嘴低声道:“娘娘,皇上又难受了。”
姜姩急匆匆推开殿门,就见裴玄躺在金丝楠木的龙塌上,浑身发着颤,紧紧抱住了自己的身体,神色空洞得仿佛被人抽离了灵魂。
与上次见到的场景十分相似,就是这次似乎更严重,几乎看不到他的任何自控意识。
连她来到他身边都没有任何反应。。
姜姩眸光一凝,眼泪倏地流了下来,她来不及思考的就将他紧紧搂在怀里,可那具身体的颤抖依旧没有丝毫减轻,他浑身冰凉得厉害,本就白皙的脸色白得吓人。
一向强势勇猛的大反派,怎会这一面,姜姩只觉得心不自觉隐隐刺痛。
裴玄好似陷入一个无法自拔的空间之内,她内心忽然涌上一种害怕,比他以往说要杀她时还要害怕。
“别害怕……不是你的错都不是你的错”
她抱着他,在他耳边不停说道。
他艰难的抬眸望着她,颤抖的手紧紧握着她手。
他的目光懦弱又胆怯,他明明不会疼,更不会哭,为何看上去却如此可怜?
到底是何种伤痛才会令人忘记疼痛和流泪?
姜姩抱着他,学着他平日哄她睡觉一样,用手轻轻抚着他的背,他的神色缓缓平静下来,好看的眼睛微微合上,他在她怀里安静的睡着了,像一只受伤的小狗。
平阳公公踮着脚朝殿内看了看,紧锁的眉头终于舒缓,小贵人好似真是皇上的贵人。
大殿的宫灯被点亮,裴玄在榻上醒来,看到姜姩正坐在床边浅笑着望着他。
他伸手摸了摸小贵人柔嫩的小脸,凤眸中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朕吓到你了吗?”
姜姩哭红的眼睛微微眯成小月牙,冲他摇摇头。
“皇上,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裴玄从榻上坐起身来,又伸手将姜姩拉到榻上,两人面对面看着对方。
“小贵人问吧。”他嘴角浅浅一笑,目光清澈见底。
“上次告诉你,我怀了身孕,你是什么感觉?”
似乎对这个突如其来问题有些惊讶,裴玄眨了眨眼睛,想了想才回答:“其实,朕当时很惶恐。”
姜姩瞪大眼睛:“为何?”
他凝望着她继续道:“朕惶恐,如果可以选择的话,那个孩子愿意成为朕的孩子吗?朕身边的每一个人,臣子也好妃嫔也罢,若非形势所迫,都不会留在朕的身边,那孩子呢?”
原来他那么没有安全感,所以才总想着威逼利诱将人留下来,以强大的恐惧感令人不敢背弃他。
归根结底,竟是缺爱。
“皇上为何会如此想?你看小月夕多喜欢你,你多有孩子缘啊。至于大臣,路指挥使忠心耿耿,沈太尉听说也是你的迷弟。后宫妃子。”
她顿了顿,低头小声道:“自然也有真心喜欢你,愿意留在你身边的。”
裴玄愣了愣,忽然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对她说道:“你是说你吗?你放心,朕不会动平南王,更不会用你威胁他,待南蜀平定下来,朕会给他至高的荣誉和地位……”
“皇上。”姜姩打断了他的话,她将他的大手抓在掌心,望着他的脸认真道:
“平南王于我而言除了血脉相通,只是一个从未谋面的陌生人,你才是我来这之后,最熟悉,最依赖的那个人,我不管你是不是一个好人,从今往后我只牵着你的手,我哪里也不去,谁的话也不信。”
裴玄他垂眸凝视着她,好看的凤目里星光闪烁,半晌,他嘴角浅笑说道:“小贵人越发会哄朕开心了。”
看来是前段时间在拾月宫确实吃了不少苦,如今骗他的神情竟也让他找不到丝毫破绽。
姜姩皱了皱眉,几乎有些生气道:“我是真的喜欢你!”
他凤眼微抬,他曾经从未想过除了母亲还会有人替自己挡箭。这个世界上,人人都盼他死,为何有个女子可以为他而死?
那明明是初见时坐在荒郊野地里大哭的女子,他当时就是好奇一个人怎么流那么眼泪,拉住他的那只手臂袖摆全是眼泪。
就是那样一个女子,怎么会如此勇敢的挡箭?至少比他当年勇敢。
他曾经也从未想过,有人会喜欢他,世人皆对他厌恶至极,他的名号能止小儿夜啼,竟有人会喜欢这样一个不堪的人。
见裴玄顿了顿,半天没有说话,姜姩红着脸立刻又道:“路……路达也是真的喜欢你!还……还有平阳公公、佩兰姑姑……我看他们都很喜欢你!”
裴玄凤眸微眯看着紧张兮兮的小贵人,嘴角忍不住有些想笑,却也没打断她的话,就那么迷死人不偿命的看着她。
小贵人眨了眨眼睛,继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