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严静思的脸上依旧挂着错愕的神情,眼眸中似乎藏有些不甘的情绪。
只是此刻,他的肉身已经死亡,纵有不甘,也不能撕裂母羊的肚子。
母羊的肚子便是一个天生的轮回之地,以他现在的实力,刚刚落入轮回,还可以做到元婴出窍,撕开母羊的肚子逃离。
但逃离也是死亡,他已经入了羊胎,就算撕开母羊的肚子,出来后会发现自己还是一只羊,
况且,他的肉身已经死在陈实手中,
陈实从袖筒里抽出一沓符纸,翻找催生符
有些孕妇生产的日子到了,生不下来,便要用到催生符。
爷爷曾经对他说,大概因为投胎有着时间限制,不能拖太久。
拖得太久,过了时间点转世的魂魄无法着胎,错过了转世,便会回去,生出来便是死婴。
所以到了生产时间,不生便要催生,免得胎儿死于腹中。
只是这种说法没有得到过验证,陈实也不知是真是假。
爷爷讲的时候,也只是当做志怪传说讲给他听,
陈实将催生符贴在母羊肚子上,只听羊肚子里传来人声,道:“陈实,为何?”
陈实疑惑道:“什么为何?”
那声音正是严静思的声音,道:“为何杀我?你我无冤无仇,我只是奉严家之命,前来监视你们爷孙并未对你们动过手。
你前日到我玄武阁,暗藏杀心,我也未曾对你动手。
我对你可谓仁至义尽。
你今日百般谋划,求雨布雷,又买了这么多待产牲口,谋夺我性命,我能否知道缘由?
陈实道:“你家养的蛟龙上善,杀人修炼,它杀人太多,我看不过去,所以杀了它之后,便来杀你。
你活着,死的人更多。”
严静思沉默片刻,突然道:“就这个理由?你因为这個理由杀我?”
陈实点了点头,又觉得严静思看不见,开口道:就是这个理由。
你不甘心?”
“对,
我不甘心!
严静思动怒,“我自幼天分极高,严家搜集的各种道法,我一看便会,上手便精,但被家族中人忌惮,将我外放到新乡这等民风狂野之地监视你们爷孙,荒废了我前程!但我依旧道心淡然,十年如一日,潜心苦修!我自知不受家族重视,于是在教导弟子上便百般用心!那些不受重视的严家子弟在我这里,得到最好的传承,最用心的指点!我拿出最好的资源给他们!我上对得起列祖列宗,下对得起严家子弟,你因为上善做的恶事杀我?我怎会甘心?”
“与我何干?莪又不是判官。
陈实不解,等待催产符奏效,道,“你家养的蛟龙杀人太多,我就来杀你。
我打不过你,所以想方设法,用各种计谋干掉你,这才是我该想的东西。
严静思气愤至极,喝道:“你杀我为不义!黎民如牲畜,如庄稼,你为牲畜庄稼杀我这样一个士大夫世间岂有此理?:
陈实道:“夫子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你都被我打死了,说话还是这么不好听!生而为人,哪条比你低贱?”
严静思道:“我生在世家,祖辈乃王侯贵胄,血脉高等,岂可与草民相提并论?
陈实冷笑道:“草民之中,哪个祖上不是三皇五帝?一样的血,何来高贵之言?”
小羊声音越来越大,道:“你要与我论道?我今日便好生与你论一论。
若是没有富贵低贱,岂有君君臣臣?否则何来天子,何来王公贵?天子之血,与民之血,难道便没有区别?”
路上过来一队商人,见羊肚子里传来人声,顿时慌张起来,叫道:“邪祟!这只羊变成了邪祟!”
严静思冷笑道:“这等愚夫,死了活该。
我为官教导他们,便像是种庄稼,收成好,钱财便多,收成不好,钱财便少。
天有不测风云,我只是收成少一些罢了
那些商人便要上来,准备将这只母羊砸死。
陈实连忙拦下他们,道:“是羊肚子的邪素作祟与母羊何干?你们等母羊生了再说。
那母羊产门已开,陈实为母羊接生,生了一只小羊。
那小羊挣脱胎衣,落地便四肢站立,开口道:“我乃雷县县令严静思,是你们的父母官
它还未说完,一块石头砸在它的身上,将它砸翻在地。
那小羊又惊又怒,叫道:“我生在严家
石头如雨,很快便将它砸死。
众人唯恐它活过来,放火烧它
烧着烧着,便有烤羊肉的香味传来
众人见陈实奉着母羊走远,对视一眼
陈实牵着母羊来寻黑锅,只见黑锅两条后腿直立,正忙来忙去,为这些牲口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