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实他乡遇故知,不禁欣喜万分,急忙快步迎上前去,笑道:“诸葛大人,黄坡村匆匆一别便是大半年,咱们好久没见面了!这些日子你在何处高就?”
他对诸葛剑的印象颇深。
诸葛剑曾经侦办过陈实的案子,当然陈实是案犯,而且还是第一次犯案,被诸葛剑识破。
后来诸葛剑辞官离开水牛县,很久都没有他的消息。
陈实为此还内疚一段时间,觉得是自己连累了他。
诸葛剑遇到他,也很是开心,道:“当初我在水牛县,原本就做得不太开心,索性借你的由头辞官离开。之后我休息一段时间,去新乡附近的几个县谋职,很难找,但幸好在新乡县寻到个差事。只是还未赴任,赵家就倒了,县令被拉出去砍头。我的差事便也黄了。”
陈实沉默,好像这事与他有点关系,是爷爷把赵家的巡抚干掉,赵家没了根基,便被朝廷寻个罪名砍了。
那时的新乡县令也是赵家的,顺带一起砍了。
“难道新县令不认这个差事么?”他忍不住问道。
诸葛剑瞥他一眼,道:“新县令也被人砍了。”
陈实再度沉默。
新乡县的新县令名叫耿春,县令夫人喜欢吃鹅,砍县令夫妇的凶犯姓陈,是个刚到文才学院报到的乡下学子。
诸葛剑道:“我心说惹不起我走远点,就去了雷县。我身上还有点盘缠,都是以前攒下的俸禄,便打点雷县县衙的师爷,准备谋个一官半职。以我的本事,定能在雷县出人头地。我觉得我和那些世家子弟不一样,我是有真本事的,我在任何一个地方,都能崭露头角。陈实,你怎么不问我,然后发生了什么事?”
陈实干巴巴道:“然后发生了什么事?”
诸葛剑叹了口气,没精打采道:“然后雷县的严县令,被人砍了。”
陈实局促不安。
诸葛剑神态有些萎靡,眼神直勾勾的,过了片刻,眼珠子才艰难转动一下,道:“我一定是时运不济,所以屡屡碰壁,可是我身上的钱也花完了,不能没钱过日子吧?我心说,新乡我混不下去,我走总行吧?陈实,快问我然后呢。”
陈实眨眨眼睛:“然后呢?”
“然后我去了拱州,在夏参将手底下做亲卫,虽然不是官,但靠近夏参将,将来他赏识我,一定能提拔我做把总!”
诸葛剑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希冀,随即这份希冀也黯淡了,“夏府老太太的大寿快到了,夏参将让我去浴都买点还魂丹,准备献给老太太做寿礼。我从浴都回来的路上,就看到拱州城被魔域笼罩。”
他像是苍老了几岁,定了定神,道:“等到魔域散去,别说夏参将,拱州夏家都没了,边军也死伤不知多少。幸好我在浴都见过公子,公子对我很赏识,我前来投奔,他便举荐我做了浴都的典史,负责侦破凶案。”
陈实讷讷道:“我不知你的境遇竟然这般曲折,这些是我的错……”
诸葛剑摇头道:“这些怪不得你。我在水牛县做得不开心,但新乡县的县令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耿县令是邪祟,我发现了也要动手除掉他。雷县严县令纵容蛟龙为非作歹,淹死不知多少两岸百姓,我若是发现,也要与他火并。至于拱州魔变,是老和尚变成魔,与你何干?”
陈实沉默片刻,道:“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
诸葛剑瞥他一眼,道:“公子对我有知遇之恩,我穷困没落时,公子给了我一份差事。我修成金丹,修为难有寸进,公子还赐给我一份风雷禹步神咒,助我修行,让我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我有望突破金丹,修成元婴。公子对我恩情很大。”
陈实点了点头,道:“你在穷困潦倒时,公子给你很大资助,这是雪中送炭。你是有情有义的人,自然心怀感激。”
诸葛剑道:“我已经大半年没有收入了,好不容易在浴都寻到一份差事,我不想再离开浴都,四处漂泊。”
陈实叹息道:“这半年来你吃了太多苦。”
诸葛剑陷入沉默,过了良久,道:“但我的辞呈,此刻已经放在浴都郑王府,郑侯爷的案台上了。”
陈实惊愕的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何还是辞了这份好不容易得来的差事。
诸葛剑微微一笑,悠悠道:“我诸葛剑虽非大人物,但素来心中有一杆秤,称量是非。胭脂巷的案子,你做的不错,做到我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你让我挑不出毛病,无法擒拿你归案。我不想对不起公子,也不想擒你归案,所以只好辞去典史一职。”
陈实感动莫名,道:“诸葛兄,是我连累你……”
“与你无关。”
诸葛剑笑道,“此乃我原则使然。我这人穷命,注定发不了财。倘若心黑一点,狠一点,说不定早就飞黄腾达了。”
陈实钦佩万分,这种人,已经很少了。
他询问道:“你辞去官职,有何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