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在连岑的眼里分成了两种截然不同的世界,一只眼中碧蓝如洗,带着一点夕阳西下的昏黄,但依旧明媚;另一只眼中,却是黑气翻涌,地府霸道的阴煞气息席卷而来,宛如无数只渡鸦过境,遮天蔽日。
那秀丽的人工湖上空出现了一轮旋涡,灰蒙蒙的,有些压抑。连岑看着自漩涡中出现的崔判官,他那一身凶煞的黑袍与眼前梁少楠白色的礼服对比鲜明,无人知晓,那黑色很快就会侵染这片白纱。
“陈子快到了吧?”
恍惚中,连岑听到邵晴的问话,声音中还带着促狭。
“你家门外的停车位置都让我们停满了,陈子再着急见你,都得绕一大圈子,我可太期待看他焦急的表情了。”
梁少楠从来不是害羞的性子,听到这样的打趣,也大大方方的回击,她轻推了邵晴一把,说:“那你还不快给我们家陈子让让位置,快把你的陪嫁小姐开出去!”
“才不呢,我那小宝马还不如你的停车位身价高,当然要开进来镶镶金。”
三人倚靠在二楼的阳台,视线绕过那摇晃波纹的湖面直达对面,试图第一时间看到小区门口的场景
。
梁少楠看了一眼手机,忽然娇笑一声:“陈子已经过来了,那几个王八蛋知道陈子要来接我们,一个个闹腾着抢停车位,陈子被他们挤到了一公里以外的地方,正在步行过来。”
湖边出现了其他住户的身影,有携手散步的白发老人,也有推着婴儿车带小孩兜风的年轻父母,稍远一些的地方还能看到一对小情侣,走几步就腻歪的抱在一起,走走停停的,好久都没有走出多远。
连岑听到一声狗叫,应该是从湖的另一边传来的,那半边湖被建筑挡住了,连岑看不到那狗究竟长什么样,只看到原本还腻腻歪歪的小情侣忽然站直,缩着脖子小跑着离开了连岑的视野。
她并没有在意这个小细节,意兴阑珊的瞥了高空中静静等候的崔判官一眼,把手垫在下巴处搭着栏杆静静等待一场死亡的来临。
没过多久,邵晴便激动的低喊起来:“来了来了!白色礼服,还抱着一捧玫瑰,我去,你们这是订婚还是结婚啊!我感觉他走的不是柏油马路,是婚礼红毯!”
梁少楠甜蜜的红着脸,刻意撒娇:“也是结婚啊,我们明天就去领证了~”
她几乎迫不及待的要飞奔下去,邵晴不让她走,死死拽着她:“急什么,这会儿得拿乔懂不懂?让他一步一步走到你身边接你。”
说着她就有些酸,玩笑着挑拨离间:“而且他车那么远,还给你送这么重的花,明显就是想把你累死,太坏了!”
梁少楠还是不听她的,努力挣脱她的手,像一只白色的蝴蝶一样,翩跹着下了楼。
犬吠声突然激烈,它的主人在连岑看不到的地方呵斥着:“judd!安静,坐下!judd!”
一道低沉又毫无感情的声音蓦地出现在连岑耳廓里,崔判官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五官凶恶,道:“大人,时刻到了。”
犬吠声更加昂扬,它的主人语气惶恐又急切,中间夹杂着熟悉的女声惶恐的尖叫,下一瞬就是落水的扑通声。
然后又是一声。
梁少楠依然如同蝴蝶般向着湖边奔去,这是这一次她的背影不再雀跃,惶恐无比,她大喊着:“陈子!”
“孕妇落水了!快救人!”
“那小伙子下去救人还没上来!”
“有没有人打120啊!”
那天色更加昏暗了,旋涡开始转动起
来,凡人无法感受的劲风扫过湖面,瞬间凝固了时间。
两道红色的丝线从连岑的手中喷发而出,瞬间化作茧,将落水的孕妇缠绕起来,连岑退后一步,看见崔判官已经踩着云梯下来,将裘陈子的灵魂自肉体中拘起。
于是她也高高跃起,身体化作火红的弧线,移动时留下红莲的印子,最后稳稳的落在静止的湖面。
脸色苍白的裘陈子紧闭双眼,浑身湿透,狼狈不已毫无意识。连岑向他走近,用青简刺破自己的手指,在他湿漉漉的额头上画下一个灯笼的形状,红色的灵力源源不断的汇入灯笼中,她低声念着咒语:“红渠子耦,听我敕令——”
“记此时!”
一盏白色的灯笼迅速成型,随着连岑的法力不断催动,密密麻麻的小字也浮上灯身,连岑双手结印,将衰灯放大,直至裘陈子的灵魂被灯笼包裹收纳。
“崔判官,交给你了。”
崔珏接过灯笼,并无说辞,径直走入罡风阵阵的漩涡之中,那是联通古今的时空阵法,他要将裘陈子的灵魂带回十年前。
崔判官的衣角消失在旋涡阵中,静止的时间再度流动起来,吵嚷声
四起,没有人在意原本在二楼的连岑为什么忽然出现在了湖边。
梁少朗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将浑身颤栗哭泣的少楠拥入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