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是个苦差事,打了胜仗升无可升,输了自然就有了由头可以削去王位。
更何况,战场上刀剑无眼。
前些年,北地战事不断,输输赢赢打得辛苦。
所有人都以为会这么一直持续下去。
谁想几年前北平王突然大放光彩,胜仗不断,打得敌人落花流水。
北平王的名号也是越来越响,几乎成了北地百姓的精神支柱。
虽然三年前,北平王因伤险些丧命、再也不能再上战场,但其独女云安郡主接替了父亲将军的位置,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仅没让趁乱进犯的敌人偷袭成功,还稳住了军心,反将一军。
三年过去了,北平王和云安郡主的威望只增不减。
北地百姓们几乎“知北平王而不知皇上”,怎么能让皇上放心得下。
这回召北平王和云安郡主进京……
陈焕看着大臣们和两位宫外建府的皇子入殿、相互攀谈,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
总归是跟他们这等人没有直接的关系。
他们只要好好地把主子吩咐的事情办妥了就好。
“皇上驾到——”
有太监在殿外扬声道。
大臣们与皇子纷纷起身,往门口的方向行礼。
随着皇上入殿、来到主座前,他们也跟着转身过去。
皇上勤政爱民,性格颇为爽朗,笑道:“众爱卿平身,今日宴席是喜事,不用太过拘谨。”
北平王乖乖地依召入京,一点儿幺蛾子都没有,从前的担忧削去不少。
“宣北平王和云安郡主进殿吧。”
话音落下,又有太监扬声:“宣北平王、云安郡主。”
众臣上次与北平王见面,还是十多年前。
那时的云安郡主还没有封号,只是个几岁的娃娃。
如今,她却成了本朝第一个女将军,怎么能让人不好奇。
于是,众人纷纷往殿外看去。
陈焕跟御前的徐公公一道,一如往常立在皇上身侧。
他低垂着眉眼,神色毫无波动。
在皇上面前,脸上的刻薄和阴翳总比平时少些。
什么北平王、云安郡主,他丝毫不感兴趣。
于他而言,又多了两个要关注要伺候的主子罢了。
他有些走神。
最近这几个月,只要一闲下来,他就会走神。
头脑根本不受控制,忍不住去想梦里那个不存在的人,和不可能成真的事儿。
他总是梦见有个叫枫黎的小宫女真心待他,爱他护他,整日给他说好听的情话,他生气了尖酸刻薄了,那宫女从不嫌他更不恼他,反而总好声地哄着他。
那些或哄人或调戏的话,白日里回想起来,都能让他耳根子直发烫。
更别提……
就连有些青天白日里不好讲的事都能朦朦胧胧梦得到。
他自进宫那日起,就在心里断绝了情爱,从未喜欢过谁,更不曾亲近谁。
最初梦见时,还笑话自己梦到些什么。
不曾想,一连数日总梦到同一个人,前前后后还能连在一块儿。
他架不住,打算去浣衣局里把这个叫枫黎的宫女接出来,瞧瞧她是不是真有梦里那般好。
虽说他无心沾染情爱,更不信真有女子会死心塌地地对待一个阉人……
但如果真有这么个人陪在身边,似乎也不错。
他按捺着说不出的微妙心思去了浣衣局。
可惜,梦始终只是梦。
浣衣局根本没有这号人。
整个宫里……
都没有这么个人。
可梦境还在继续,那些温柔的拥抱与亲吻、亲昵的笑语和喃呢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总是陷入美梦中不可自拔,总觉得好像真有这么个人爱他护他,真切得就好像真的经历过一般,带着淡笑或红着耳尖醒来,恍如隔世。
这种失落很难用语言去形容。
他没法不被影响,精神越发的差了。
久而久之,几乎成了梦魇。
“臣,叩见皇上。”
殿中低沉而略显苍老的声音拉回了陈焕的心神。
他猛地反应过来,自己竟是又走神了。
薄唇烦躁地抿成一条直线。
他很讨厌被影响,也很讨厌那副不像他自己的样子。
女人有什么好,他这么个臭阉人总想女人,又能有什么好?
更何况是个不存在的女人!
情情爱爱于他无用,他只要能在宫中安享晚年,就已经知足了。
什么心悦,什么喜欢,什么一辈子……
他没这种渴望。
从来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