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欠了欠身,想尽快离开云安郡主。
不想,才后退一步,便听身前的人轻笑出声。
“皇上说要陈公公好生照看招待我,我怎么感觉陈公公似乎……急着离开似的?”
陈焕顿住脚步。
直觉告诉他这不像是单纯的调侃。
他解释:“郡主多虑了,只是夜色已深,奴才停留太久恐怕不适。”
枫黎不以为意:“这有什么,别说还有许多人在,就是我跟陈公公独处又能怎样。”
她从来没那么多规规矩矩,既不觉得现在时间晚,也不觉得两人相处有什么。
在北地军营,她三更天还跟将士们喝酒呢。
陈焕闻言,心头却被狠狠一刺。
呵,是啊。
他是个阉人,能有什么呢?
伺候娘娘的太监多得是。
前段时间魔障了不成?竟会期待真有一人如梦中一般亲昵地与他相处,好声地哄他、让着他,包容他残缺的身子与刻薄的脾性。
可惜的是,梦中好声哄他的声音如今却跟他说——
我们独处又能怎么样。
是个女子都会这么想吧。
他到底在妄想什么?
拢在袖口中的手指不自觉攥紧。
他扯扯唇角,嗓音里添了讽意:“郡主说的是。”
噢,终于顺着她说了句好听的。
语调之类的么……
她就不强求了。
枫黎点点头,抬腿迈入殿中:“那,陈公公进来喝杯茶再走吧?”
陈焕抬眼,跟她对视一瞬,又快速挪开了眼。
他不会因为梦境而真的喜欢上一个人,但不可避免的……
会在看到枫黎时想起梦境,心头微动。
他总觉得自己认识郡主很久了,甚至总有种,郡主会待他很好的错觉。
明知是错觉,若是还一头扎进去,那他便太蠢了。
所以,他不为所动,杵在原地开口:“多谢郡主,只是奴才一会儿还有事要做,就不在这儿用茶了,若有任何吩咐,您直说便是,奴才竭力做办。”
枫黎心说,这人真是软硬不吃。
再这么抻下去,没什么意义。
“算了,我没什么可吩咐的。”她轻轻叹了一声,“只不过突然换了个环境,不那么习惯。”
“殿里的宫女都任凭郡主差遣,若郡主有疑问,她们定会知无不言。”
陈焕说完,稍稍欠了欠身:“奴才告退。”
“等等。”
才退了一步,就又被枫黎叫住。
不知这回又是什么事。
他敛着眉头抬眼,却瞧见郡主歪头,冲他眨眨眼。
笑意明媚中,带着那么点儿……期待?
不是讨好,没有畏惧,也不带任何想从他这儿捞到好处的奉承。
就只是笑盈盈地看着他,眉眼干净,像是带着天真的期许。
他心头一跳,不可抑制地因这个表情而紧了紧手指。
这么多年,还真没人用这样的表情看他。
微凸的喉结滚动。
下一刻,便见郡主笑盈盈地开了口。
“我殿中可有小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