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离开医务室,走进了饭堂。
因他们跑了一趟医务室,时间垂晚,饭堂里已没有几个学生,饭菜也只剩下了寥寥无几的品类。
稻川秋原本想要自己去打饭,却被按在了座位上。过不了多久,萩原研二将一个餐盘推到了她面前:“吃吧。”
稻川秋低头一看:“……”
满满登登的饭菜铺满了餐盘,萩原研二卖卖可怜,饭堂阿姨就挥舞勺子给他蒯了好大一勺肉,现在这勺肉摆在她面前,简直像是无可逾越的高山。
她试图挣扎:“我没有钱。”
诸伏景光也打好饭菜走了过来:“所以呢?”
“所以我没钱付这顿晚饭。”
松田阵平抱起了手臂,没说话。脸上俨然是“你继续编!”的表情。
萩原研二失笑,轻松将太极推了回去:“不用你付。只是一顿饭而已,就当我们请你的。”
降谷零坐到了稻川秋对面,微笑着眯起了眼睛:“你还想找什么理由不吃饭?”
“……”稻川秋和他对视两秒,战术性后仰。
好恐怖的笑容!你是长谷川莲异性体吗?
仿佛身边又出现了一个长谷川莲,跟在她身边喋喋不休。可怕不至于可怕,然而那种密切的、代表着关心的情绪真叫人望而生畏。
稻川秋吸了口气,视死如归地握起了勺子:“好吧,我吃。”
有的人吃饭很香,适合去当吃播,随随便便就能吃下若干食物,做当之无愧的大胃王;稻川秋截然相反,她吃东西像上刑,好像饭菜腐烂生蛆,她却还不得不将之塞进嘴里。
蹙着眉,压低眼睫,脸上的表情在食堂的人造灯光中显得寡淡而恹恹。
降谷零坐在她的对面,一抬头便看见女生没什么血色的嘴唇,薄得像惨月。
她身上的谜团一个又一个。哪怕知道这样突兀的接近过于冒犯,降谷零也无法控制探索的心情。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降谷零的目光在她苍白的手背停留片刻,向上延伸到略带淡粉色的指尖时,他触电般移开了目光。
笔试第一却让出了新生代表的资格,膝盖有伤偏偏又报了警校,厌食、营养不良、枪法绝佳、体质脆弱。冷淡、漠然、哪怕对你微笑眼里也没有真心。
像是一块蒙着雾气的水晶,引人探究,不分不明。
餐盘里有西兰花、汉堡肉、天妇罗和饺子,最后是米饭。稻川秋尝了一点天妇罗和饺子,接着干吃了半份饭后便不动了。
只吃这么一点食物,怎么算都不够一天的训练量消耗。但哪怕是萩原研二也再说不出劝她再吃点儿的话来——她脸色看上去真勉强。
松田阵平三两下就把属于自己的晚饭吃完了,闲得无聊,他靠在椅子上看她的表情,没忍住出声:“吃个饭有那么难?怪不得你这么瘦。”
稻川秋想了想,给他做了个比喻:“这样,你设想一下,小时候你家里很穷,大人还虐待你,给你吃发霉发潮的饼干、腐烂生虫的猪肉,你饿了半天,打开便当盒发现一条虫子在爬……这样你还会有食欲吗?”
松田阵平的脸色随着她的描述而变白,感觉刚刚吃进肚子里的饭都开始翻涌。
诸伏景光的脸色也很不好。他轻声问:“秋同学……小时候过着这样的生活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她对食物厌恶也是有迹可循的了。
只要一想到年龄稚嫩的小孩得不到好的照顾、为了应付肚子而不得不忍受着吃下恶心的食物、长大后也无法再享用美食……诸伏景光就觉得心情往下沉。
另外几人和诸伏景光想得都差不多。
好像有什么抓住了他们的心脏,收紧了、发着酸,叫他们沉默而不知如何去安慰。
面对众人沉重的目光,稻川秋抖了抖肩,好像要把这些沉甸甸的东西抖落。
“呃,没有啊。”女生又露出了那副无辜的表情,嘴角却上撇,道,“我就说着玩儿的。”
“……那你为什么不喜欢吃饭?”
“因为饭堂的饭难吃。”
“………”
“………那你刚才又为什么说得那么沉痛?!”沉痛得他们都以为她过往凄惨啊!
“逗你们玩。你们不觉得这挺有趣吗?真的不觉得?好吧。没品。”她撕开包装,把磨牙棒叼进嘴里,一副“不跟没品的底层人类讲话”的气势。
逗我们玩?
——闭嘴啊混蛋!
你这家伙是什么逗弄人为乐的混账人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