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采薇的手蓦地攥紧。
果然,不应该对容津岸抱有侥幸吗?
她辛辛苦苦藏匿了五年的一切,还是被他轻而易举地找到。
更重要的是,梅若雪这样吩咐,她没有任何拒绝或者出逃的余地。
这别院是奚家的。
“阿娘?”她的仓皇和强作淡定落入了叶琛的眼,男孩放下手中的书卷,黑漆漆的瞳孔看着她。
爱就算捂住了嘴巴,也会从眼睛里跑出来。
“容安,想不想阿娘带你出门?”叶采薇脸颊发酸,勉强挤出了笑。
从叶琛呱呱坠地起,这还是叶采薇第一次带他离开别院。
小家伙连在马车上都保持着端正的坐姿,叶采薇与他挨着,忍不住将手放在他圆圆的后脑勺,轻抚。
叶琛也不问他们要去哪里,目光从两边飞速抖动的马车侧帘收回来,认真看向自己的娘亲:
“阿娘,你是不是有心事?”
怎么会没有心事呢?
从她来到东流、发现已经怀了容津岸的骨肉开始,她一刻也没有停止过心事重重。
除了出生时差点让她送命,叶琛其实是个极为省事的孩子,但也正因为如此,叶采薇对他的管教更加严厉。
“容安,方才阿娘回来的时候凶了你,没有考虑你的感受,阿娘错了。”
“容安不循礼节,是容安的错。”
“容安,如果阿娘骗了你,你会生阿娘的气吗?”叶采薇又问。
骗他他的娘亲姓姚,骗他他的父亲五年前过世。
这些谎言,很快便都要一一揭穿了。
马车摇晃,恰若她此刻动荡的心绪。
叶琛沉吟片刻,然后显出了超过寻常稚童不少的理智和淡定,他仰着小脸,与叶采薇对视:
“孟子曰:‘君子可以欺其方,难罔以非其道’①,阿娘是君子,容安也是君子,阿娘用合理的谎言欺骗容安,容安知道,阿娘有自己的道理。”
叶采薇第一次觉得,叶琛像一只孑然傲立的鹤,孤守自己的理想和向往,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变色。
她的心陡然化成了一滩水。
伸出手来,把叶琛紧紧抱在了怀里,眼泪滑落,不让儿子察觉。
她应当往好处去想。
任谁来,都会一眼看出,叶琛是容津岸的儿子。
至少,被容津岸知晓真相,他能解开误会,不会认为是她背着他嫁给了奚子瑜。
好友之间,不应当有嫌隙。
旁的,就等她向容津岸一一清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