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萧在北岸停泊的县城,乃是望江县。
上岸之后,梁萧一行人收拾行装,赶往县城中心,以便能在天黑之前找一处地方落脚。
走进望江县之后,梁萧和卓子房放眼望去,齐齐陷入沉默。
在码头登岸的时候,他们还能看见繁华气象。
离开码头之后,沿途所见的百姓,大多面有菜色,更有甚者衣不蔽体。
难以想象,仅仅只有一江之隔,两地的气象却是如此天差地别。
渡江,并非难如登天,只要攒个一二两银子即可上船。
只是,绝大部分百姓甚至连登船的钱都凑不出来。
即使能够渡江,还要面临新的问题:渡江之后如何谋生,如何取得官府许可,在江南安家落户。
连朝廷都在担心,江北人口的迁徙会破坏京城繁华。
户籍的区分,定死了江北百姓的生活空间,不给足官吏好处,移居江南自然是痴人说梦。
但梁萧毫不怀疑,望江县百姓,很可能已经是江北百姓里过得最好的一批。
朝廷安排给梁萧的十名护卫,本身也是官差,又收了梁萧好处,处处为梁萧处理。
望江县沿途官吏纷纷向梁萧点头哈腰。
卓子房跟在梁萧身后沉默不语,他看得真切,当地的部分吏员阳奉阴违,私下看梁萧的时候,表情不是同情就是讥笑。
沛县县令皆死于非命,因此这个官职留缺许久,除了梁萧,无人看上。
好在梁萧没有计较这些人的阳奉阴违,卓子房倒是放心了不少。
他比以前稳重了许多。
司徒家的背叛,反倒让他有了破而后立的变化。
望江县的县令,董升,听到属官汇报之后,立即带人出了县衙,迎接梁萧。
“梁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海涵,海涵!”
梁萧与他简单寒暄之后,董升立即邀请他入内,摆了宴席,为他接风洗尘。
董升这望江县县令,也是从王腾手里买来的,王腾没有透露价格,但这种肥缺没个七八千两白银是绝对拿不下的。
因为沛县县令屡屡横死,他这望江县县令搜刮民脂民膏也不敢太明目张胆,大多是从来往商客和当地富人那里拿点好处,因此在望江县口碑尚可,甚至被朝廷评过清官,有升迁机会。
在董升看来,梁萧和自己一样,算是中常侍王腾的人,加上二人同为徐州县官,因此对梁萧殷勤备至,哪怕眼前的新任沛县县令还只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
席间,董升反复敬酒。
“梁大人,今后互相关照!”
梁萧含笑点头,问道:“董大人可知道沛县如今情况?”
董升捻着胡须,沉思片刻。
“没了县令,那县丞元白龙又算是司马家门生故吏,自然是一手遮天,梁大人与司马家、司徒家的事,本官已有耳闻,到了沛县之后,你可千万当心。”
“本官建议,梁大人还是应该与元白龙打好关系,说不定以后他可以为梁大人和司马家牵线,给梁大人和解的机会。”
“多谢董大人指点。”梁萧又问,“董大人与元白龙关系如何?”
董升尴尬一笑。
“几乎没什么交情!梁大人,你别看本官是一县之长,但本官其实只是富商出身,又受王公公提携,因此根本入不得世家法眼!那元白龙仗着自己也是士族出身,自然懒得搭理本官!”
“但梁大人可不一样,你上任之后,跟人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对元白龙此人,该忍就忍,该孝敬就孝敬。毕竟咱们买官不都是为了赚钱回本嘛,不寒碜!”
梁萧只是微笑颔首,随后与董升等人闲聊,了解沛县琐碎之事。
望江县中心,客栈里,钟离修父女正在听护卫汇报。
“家主,梁大人确实是去了董大人府上作客!”护卫斩钉截铁道。
等护卫离开后,钟离修面露失望。
“雪儿,你也看到了,京城传言,他与阉党为伍,看来所言非虚!”
钟离晚雪不以为然,道:“他已经得罪了司马家,面对人家董升盛情邀请,若还是拒绝,那才叫有勇无谋吧?”
“唉,阉党就是阉党,咱们与他打交道,还是小心为妙,省得引火烧身!”钟离修神情严肃,突然转为疑惑,“等等,你说什么?有勇无谋?他哪来的勇?”
钟离晚雪连忙道:“敢去沛县,当然很勇咯……”
钟离修这才起身,拂袖而去。
“你现在也应该明白了,同为读书人,就算那些世家大族的读书人不能入你法眼,但人家有家族为他们铺路,至少也比此子靠谱!”
“你若不信,咱们打个赌。此子到了沛县之后,面对元白龙的强势,也只会是低眉顺眼,卑躬屈膝!”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再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