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震。”
说罢,李琩逐渐走开,朝裴耀卿揖了揖手,就这么走了。
裴耀卿注视着眼前这位年轻人大步离开,淡淡一笑,继续缓步而行。
人家当过宰相,脑子灵光的很,心知苏震这个名字,他在不远的将来,一定还会再次听到,而当他再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隋王的真正用意也就清楚了。
本来刚才他还吓了一跳,担心李琩真的盯上自己了,没曾想人家是来给他提个醒。
不要再招惹哥奴与韦坚,那么水陆转运使这件事,也就算是过去了。
他还是比较看的开的,毕竟经历的太多了,不像韦坚那样功利心过重,一点亏都不肯吃。
不吃亏?人生哪有不吃亏的时候啊?吃亏是好事,长记性。
裴耀卿在信安王和李琩的两次提醒下,已经放下了对哥奴和韦坚的怨恨,而他也清楚,没有张九龄,他根本斗不过李林甫。
而张九龄已经死了。
.......
每天阅读十王宅里的奏报,是李隆基多年的习惯,对他来说,这不是家事,这比国事更重要。
李琩虽然出嗣,但李隆基对他的惦记没有丝毫减少。
前天的时候,他已经看过监院那份关于李琩的奏报,对于其中苏震与真阳公主的搭配,他还是挺满意的,昨天也让高力士暗中去仔细查一查,苏震这个人,究竟人品如何。
是的,皇帝看女婿,只看人品。
正如很多做父亲的一样,在对女婿的无数种要求当中,人品是其中最重要的一项。
有本事,有钱,有能力,有背景,在岳父眼中,都不如品德重要,李隆基已经是集权皇帝,不需要靠着女儿联姻,来维持与各大家族的关系。
尤其还是个离过婚的,人家大家族的嫡子也看不上啊。
这个人品,其实就是两个字:老实。
苏震是个老实人吗?武功苏氏,宰相门第,能老实到哪去呢?不过就是一根筋了点,心眼少了点而已。
“是个耿直人,此人还是圣人当年亲自敕授殿中侍御史,门荫起家,从前是庶人瑛的千牛备身,”高力士已经调查清楚了。
皇帝对三品以上官,用“册授”,五品以上官,用“制授”,六品以下官,用“敕授”,苏震家里太牛逼,门荫肯定是有的,起家太子千牛备身,岗位也算不错了。
千牛备身,皇帝太子各十二人,属于贴身侍卫,多出自高门大族的嫡子,李渊就做过隋文帝杨坚的千牛备身。
虽然在唐朝,千牛备身的地位大大降低,但依然是个香饽饽,但苏震运气不好,给李瑛做了备身。
御史台,其属有三院:一曰台院,侍御史隶焉,二曰殿院,殿中侍御史隶焉,三曰察院,监察御史隶焉。
殿中侍御史是个从七品,王维就是这个官,但因御史台为执宪法者,可以卑职举劾高官,所以人家这个七品,不是一般的七品。
“虽为十八郎口中戏言,但朕觉得这个人到是挺合适,就是没有印象,”
李隆基从前不是这样的。
早年间,他巡查皇城的时候,很多低阶官员,禁卫小兵,甚至普通衙吏,他都能叫得上名字来,但是现在不行了,心思不在这上面了。
高力士提醒道:“此人生父便是苏诜,许国公(苏颋)次弟,做过长安令,嗣父早夭,今祖父为苏践峻,乃.......”
“别说了,”李隆基抬了抬手:“朕想起了,原来是这一支苏氏。”
他是想起韦后的女儿,他的表妹,长宁公主来了。
“这么说,这个苏震,眼下与长宁住在一起?”李隆基皱眉道。
长宁公主封号,没有剥夺,但是食邑宅邸全没了。
高力士点头道:“回圣人,长宁公主谓其叔母。”
李隆基点了点头,全都捋明白了,怪不得李琩会联想到苏震。
首先苏震与王维是同僚,王维在李琩面前提起了这个人,再者,长宁的丈夫苏兴,也就是苏震的叔父,是光禄寺卿,管着珍馐署,而李琩是珍馐丞,长宁的儿子又是杨洄,李琩的妹夫。
将所有的信息汇总之后,李隆基明白过来,怪不得常年憋在十王宅的李琩,会对苏震这个人如此了解。
感情连着这么多关系呢。
他倒是没有怀疑李琩是故意给真阳和苏震牵线的,因为他觉得自己这个儿子,不会去管真阳的闲事,他没那么好心。
“比真阳小了四岁,倒也不算什么,”李隆基沉吟一翻后,道:
“便让真阳再嫁吧,公主的婚事,朕总该是要过问的。”
高力士俯身点头:“老奴会安排妥善,圣人放心。”
他们俩这次总算是被李琩,蒙了一回,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