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约的质问,姬书意不疾不徐,“既然说好了,那我就是真做好了一直留在这儿的准备,自然要让自己住得习惯些,先生介意吗?”
谢拂随意一扫,淡淡道:“没有。”
“就是觉得怪眼熟。”
姬书意手一颤,滚烫的茶水差点倒出杯子外。
又是眼熟,这是谢拂第二次说眼熟,上一次还是在再次重逢时。
原本姬书意因为生病,生病时的事都有些模糊,此时被谢拂提醒,他的大脑才清晰回忆起当时谢拂说的话。
“不知怎的,竟觉得你有些眼熟。”
姬书意双眼微热,看向谢拂时,带上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光芒。
原来并不是一点印象也没有。
原来两次相识,他的模样并非全然消失在他的大脑里。
“或许上辈子见过。”姬书意再次说了一样的话。
谢拂却看了他一眼,扯了扯唇角道:“我连这辈子的人和事都记不大清,你竟然还跟我说上辈子?”
姬书意指尖微颤,看向谢拂的眼中似有几分异样,“记不清?是什么事记不清?”
谢拂垂眸看了一眼杯子里微漾的水波,随意一笑,“只是觉得自己不应该忘了一个人的样子。”
“我应该记得他。”
“但好像记不清了。”
姬书意没再开口,他没敢问谢拂,那个人究竟是他十岁时遇到的好心人,还是在十五岁时遇到的大跟班。
又或者……两者都有。
但心中的贪心一直引诱着他,令他终究没忍住,说了一句逾越的话。
“那先生不去将我当成他,就当做……这辈子的他重新来找你了。”
“你怎么知道他不在了?”谢拂锐利的双眸盯着他,分明锋芒没有那么明显,却极具存在感。
姬书意被看着,却也并没有感到害怕,反而态度自然,“猜的。”
谢拂继续盯着他。
片刻后,姬书意无奈一笑,“好吧,是听说的。”
“你不在,我也只好和这里的下人说话,偶然间听他们提起过。”他在胡说,可是这话却不好拆穿。
当然,谢拂也并没有想拆穿,听到他的解释,便收回目光,“你是你,他是他,怎么能混为一谈。”
他不介意。
姬书意当即就想说,能当自己的替身,姬书意甚至觉得,是一种幸运。
明明放在现代都会挨打的事,他却真心实意觉得,这是他和谢拂共同的幸运。
“左右我也无用,若是能让先生感觉安慰,我也会很高兴。”他表情真诚,半点作假也没有。
谢拂眸光微动,“你想多了,我不做找替身做心理安慰那种事,你也不必为了留下来而故意这么说。”
“我虽家资不丰,养一个你却没什么问题。”
也不知道陆司令听到这句家资不丰会是什么心情,多半是希望自己则能这么“家资不丰”吧。
谢拂在这儿住了两天,这两天里,他每日都会与姬书意说话聊天,或是一起看书读报,或者是一起研究新戏,又或者是谢拂讲一些戏班里的趣事给姬书意听,每次他都听得津津有味。
然而每每想到,这样的日子,未来终有一天会消失,无论是鹊桥仙,还是谢先生,都将不存于世上,姬书意那点笑意又会飞快淡去,隐没不见。
第三天,谢拂一早就出了门,姬书意本没放在心上,毕竟对方可还管着一个戏班,里面人多事多,需要他处理的事也多,谢拂回去一趟不是什么问题。
直到他下午钓鱼。
荷塘里的荷花开了,满塘都是,姬书意想钓上两条鱼上来,待会儿再采藕。
不远处假山里,有两个偷懒的小丫鬟八卦,“先生分明对这位姬先生青睐有加,为什么又要去见陆司令?难道先生也是想左拥右抱的人?可他明明写过金钗记,戏里的施小姐发现心上人竟然早已经娶过妻,甚至还为了钱财富贵抛妻弃子时,便很果断地扔了金钗,与其恩断义绝,能写出这样的人,怎么会左拥右抱呢?”
能在戏院里干活,多少都会识字,就算不识字,也不可能不懂戏,听也听懂了,因此说起来竟头头是道。
“这……或许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虽然不想说先生坏话,但似乎也只有这一点能解释得通。
“休要胡说!”另一个丫鬟生气了,一听见朋友这么说,原本摇摇欲坠的信任又重新稳定了起来,“先生不是那样的人,我看一定是那陆司令用手里的兵和枪威胁了先生,先生才迫不得已敷衍。”
“你这么说也有道理。”合着另一个人就是墙头草,听见什么就觉得什么对。
姬书意听着不由笑了出来。只是笑着笑着,笑容便淡了。
陆司令?
因为时代背景原因,姬书意虽然也有写一些军阀势力,然而为了避免出事,他都作了模糊处理,且提到的司令级别人物不多。
他在脑海中想了想,竟想不起来有关于这位陆司令的剧情,这说明对方要么和自己一样是边缘人物,要么就是从未提过的自由人物。
无论是哪一样,都让姬书意羡慕不已。
却也隐约有一丝警惕。
乍一下感觉莫名其妙,思来想去,却又觉得有迹可循。
如果陆司令是个没什么戏份的人,就说明他是自由的,是不可控的,是极有可能单方面对谢拂产生什么感情的。
即便知道谢拂应该不会回应,会像书里写的那样,养一个用来立靶子的人……
嗯……?
忽然发觉了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直到此时,姬书意才发现,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
原来……这一次穿越顶替的身份,这个。
姬书意笑了。
他仰头望向天空,伸手遮挡着有些刺眼的阳光。
贪恋阳光的温暖,就要做好被对方刺伤的心理准备。
姬书意觉得自己从来不会畏惧什么,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