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皎见此也不失望。反正她只是随意抱怨了几句, 其实也没多将陈游礼放在心中。
她不知道对方怎么进的国子监,但她肯定知道对方会以何种方式离开此处。
其实就算陈游礼进入国子监,对陈皎也没多大影响。当初她那些说辞不过是为了应付永安侯夫妇, 以她如今的地位, 哪里还需要担忧被陈游礼当作陪衬。
但对方不该在侥幸进入国子监后, 又不知死活地来挑衅自己。
身为侯府世子, 陈皎极少做仗势欺人的事情,但今日她不介意在陈游礼身上破例。
陈游礼的事情不过其次, 令陈皎在意的是太子殿下的态度。
不知是不是她多想,陈皎总觉得太子殿下今日的态度似乎有些奇怪。
他似乎, 温柔得过分了。
太子殿下从前也很温柔, 但今天的他低眉浅笑时, 却莫名让人有些冷。
谢仙卿好似没有发觉陈皎的疑惑不解,闲谈般与对方聊起了家常。
大概是陈游礼和陈皎亲戚的关系,让太子殿下忽然对陈皎的亲人有了好奇。
他第一次闲谈般问道:“这么说来, 永安侯府和陈氏一族的关系并不好?”
这个话题非常安全,陈皎没有意识到任何不对,还以为是自己刚才跟太子殿下上眼药的事情成功了。
她当即说道:“对啊, 他们总是不干好事。”
谢仙卿眼眸注视着她,语气怜惜道:“皎儿真是可怜。身为侯府独子,同族兄弟本该相互扶持共同进退, 未料反倒成了你的拖累。”
太子殿下的动作是那么温柔, 指尖轻柔抚过她的脸颊,陈皎耳尖不自觉有些泛红。
她若无其事道:“其实还好啊。虽然陈氏一族的人没什么用处, 但我其他有血脉的兄弟姐妹对我都很不错, 比如我舅父家的几个表哥表姐, 还有家中的关表妹等……”
陈皎这话并没有掺假, 身为永安侯府的唯一独苗苗。她可以说是被众人捧在手心,生怕出了一点差池。
就连她舅父家的几个哥哥,以前仗着比她高大,还会故意拿虫子吓唬她,后来都被大长公主狠狠教训了一顿。
想到这些,陈皎心情瞬间好了许多。
大约是幼时的记忆太过温馨,也有可能是太子真的有在认真倾听自己的,陈皎顿时兴致十足,忍不住拉着对方的手分享道:“我表哥小时候不敢不带我玩,叫我小告状精。我表姐性格很好,偶尔还会给折个草虫子玩。”
不过后来她表哥们要忙着功名,表姐也出嫁了,渐渐的也就没什么玩伴了。
但相比于孤孤单单的上辈子,陈皎觉得自己这辈子的童年已经非常不错了。
她絮絮叨叨讲小时候的事情时,太子殿下便在一旁耐心倾听。
他若有所思,随后挑眉,微笑恍然道:“看来是我误会,皎儿的兄弟姐妹都很不错。”
陈皎挺胸:“当然啦。又不是每个人都人品低下,兄姐对我都很照顾的。”
陈皎一时兴起,回忆起小时候被大长公主府的表哥表姐们带着玩的时光,心情难免复杂和感慨。
尤其是想到表姐早已嫁人,表哥也已成家,数年前去了边关拼搏前程,却没什么太大进展。否则舅父也不会与她玩笑,说日后在朝中跟她混。
所以现在太子问起来,陈皎也是故意这么说。她在太子面前提上两句,对表哥他们也有好处。就算现在没有机会,说不定日后有需要时便想到了他们呢。
陈皎想得很好,所以故意将自己的表哥表姐他们夸赞回忆了一番。
谢仙卿也好似没有看穿她的小心思。他薄唇含笑,眼眸专注,时不时会随着陈皎的话附和几句,仿佛是世界上最温柔体贴的男友。
然而谢仙卿心中所想,却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陈皎几乎回忆了所有身边的兄弟姐妹,但她却唯独没有提到与她一母同胞的亲姐姐。
那位早逝的侯府小姐,她甚至一字都未提及。
好似对方在这世上从未出现过。
这是个很有趣的现象,陈皎看似冷漠,但实则十分重情,尤其是对她的亲人。她连自己的表亲都记忆犹新,会忍不住在自己面前提点,又怎么会唯独忘记自己的亲姐姐。
按照陈皎的性格,回忆起血脉至亲,尽管她出生晚上几年无缘相见,但她必定也会感叹提及一句。
如果是寻常人,恐怕会认为陈皎出生时那位长姐已经离世,她不记得对方,所以才会忽视对方。
但永安侯夫妇,会允许陈皎忘记长姐吗?
谢仙卿长陈皎几岁,怡和郡主产女时他已记事。尽管已经过去十几年去,但他也依然记得永安侯府得女后的欢喜。
取名瑶镜,大设宴席,无论是满月还是周岁,都一个比一个隆重。当年先皇后还未逝世,提及此事时语气感慨叹息,就连陪在一旁的谢仙卿都有耳闻。
如此溺爱女儿的永安侯夫妇,在骨肉离世后,会轻飘飘地将对方忘记吗?
侯府曾经的下人说:“侯爷他们从不许人提小小姐,据说郡主听后便会伤心。这是侯府的禁忌,谁要是提了,谁就会被赶出去。”
于是在永安侯府的刻意忽视下,数十年过去,几乎没人再记得永安侯府曾经有位小小姐,就好像对方从未出生过。
这种做法看似在情理之中,细想却又处处不合逻辑。
尤其是太子府的侍卫查探后,发现永安侯府居然未曾为那位侯府小姐立碑祭祀,每年对方忌日都不曾祭拜,甚至讳莫如深地不许下人提及。
陈皎在生辰一事上有所隐瞒,谢仙卿笃定她也是知情人之一,而现在她居然也忘记了那位叫陈镜瑶的姐姐。
是对方不存在?还是根本没死?
镜瑶、瑶镜,圆月也。
谢仙卿勾了勾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