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峡。
众人抵达此处,然后直接一路穿过去,又多走了几里地才意识到,刚刚,自己等人经过的那个,小沟,好像,就是目的地。
白子墨一脸尴尬,咳嗽一声,领着众人往回赶。
果真是一个黄土沟,里面还乱杂杂地生长着茅草,半枯半焦,似乎是被野火焚烧后一层凄惨的盈余。
“这是得掘地三尺?”道士皱眉,端着罗盘四处打量。
李鼎勋盯着脚下的地面,他方才确实忽视了此地的不同。
绝域多处的地下都有空洞,里面甚至有一些房屋,有各种遗迹,都是已经废弃的。
李鼎勋能感知到这些地下的事物,本不该错过,不过他更在乎一件事,以至于全身心地沉浸。
绝域的呼吸。
这方天地的呼吸。
并不是掀起气流的呼吸,也不是发声的呼吸,超越了生物意义上的“呼吸”概念。
是一种律动。
一种沉默的,乃至是吸收杂音的律动。
绝域存在自然的一切景观,但是这景观都是皮壳,一切的色彩、质量、运动都在,可是就缺乏独立的个性。
某种更高的意志压抑了这里的演进。
就像海面被覆盖了薄膜,浪潮的峰谷都被压抑至一个固定的范围。
这里的山不会崩塌,这里的水不会枯干,这里的平地不会凹陷,这里的树木不会蔓延。
然而盛衰的轮回还是存在的。
李鼎勋的眼眸跨过岁月。
生死的界限如此模糊,一个介于生死的灰色地带,主宰此地。
草木枯黄,然而春日到来又重新绿莹。
种子一次次播撒,从未有萌芽。
沙砾为风吹拂四逸,然而新的风吹来,带来的新沙籽,填补了空缺。沙堆低矮下去,又慢慢堆砌起来。
有人前来此处。他们在地下小心翼翼地生活,他们的生活,生活——
生活慢慢变成了一个名词,而被剥离了动词的意蕴。
每日食用同一条河流里的同一条鱼。
李鼎勋摸了摸肠肚,果然,昨晚的美餐消化完毕,带来的热量和营养统统消失,它们重新变成了那三条活蹦乱跳的鱼儿,如今正在昨晚休息的落水洞自由游动。
人不吃东西就会饿死?不,在绝域不会,只要加入绝域。
那耳边,一直被忽视的声音——加入,加入我。
眼睛在传递这个信息,耳朵在传递这个信息,鼻子、皮肤、舌头,都在被细细得通知一个消息——加入绝域,同天地融为一体。
看看,放下我执,放下身为人的执念,与世界融为一体——多么美好!
所以那些风中的恶鬼,它们,或者说曾经的他们,是有智慧的,能理解什么是我,什么是世界。
一旦有了我执,就会被绝域的意志引诱。
一个专门针对智慧的陷阱。
李鼎勋在这里低头发呆,那边道士已经开始动手挖掘。
“幸好带了铁锹,不然就得用墨墨的剑咯。”道士一边劳动,一边嬉笑。剑客在一边抱紧爱剑,目光警惕。
李鼎勋看着这个没心没肺的道士。
三宗首席,王平安。
然山三百年来最年轻的入道者。
他或许也察觉出了点什么。
李鼎勋又扭头盯着剑客。
还有这位白子墨,剑心通明,天生奇材,就凭他现在焦躁不安的神态,也该是意识到绝域的恶意了。
最后,是没心没肺的伏兮兮,这个渔家小妹,百脉具通。
“孙丽钗……”有人呢喃,李鼎勋按了按额头,把一对硬包压进去,时候不到。
大家看着道士出苦力,小妹还说着风凉话,诸如“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莫不是祖上是摸金校尉?”,“欧唷,不经夸,铲到石头了呗。”
道士脸色涨红,闷声掘地。
不多时,铁锹一刺,道士一个趔趄,不过却面露喜色,喊道:“挖通了!”
又几下刨出坑来,是一个斜向下的地道,王平安喘息一阵,从行李中取出一段蜡烛点燃,以内力凌空握住,向地下探去,一直到底,蜡烛也未熄灭。
“空气流通得很好,咱们直接下吧。”
众人坐滑梯一般窜到底,只有小妹的衣服沾满灰,其余人都干净清爽。
“凭什么哦,这灰尘也看人下菜碟吗?”
“噫,谁叫某人不用内力护住衣服的呢?”道士同小妹拌嘴,一边点起火把,照亮这个不大的洞窟。
方方正正的地下密室,有几个通风口,八面墙,墙上有文字,地上有一堆腐烂的竹简,几个箱子埋在竹简堆里。
“是了,同祖父说的一样,正是当年的残剑公子墨云前辈的《心剑经》!”白子墨盯着墙上文字语气激动。
小妹疑惑:“白大哥,不是说来找你祖父的遗物吗?怎么变成什么残剑公子了?”
“我的祖父就是残剑公子的徒弟,但是他没有把传承留给后人,而是遵从师父的遗愿,埋藏起来。具体的故事我以后慢慢和你说。”
“哦。”
“竹简不能看了,”道士拖出三口箱子,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