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丽钗等候在屋前。从清晨,到午后。
自从昨天问了焕心那个问题后,小姑娘一直都没过来。
这个问题,她每次逆转时空后,都会问焕心一次。
而几乎每一次,她的反应都是一样的。
第九次了。
都说九为数之极,孙丽钗其实不相信这些,但不知为何,她感觉,这应当是最后一次了。
夕阳即将落下,在薄暮的辉光里林间小道上走来一位娇俏的女子。
焕心来了。
不出所料。
孙丽钗注视着她,小姑娘的神色却不再是那种担忧。
是的,每一次,焕心都会以为,孙丽钗的问题,说的是她自己,而不是焕心,每一次,第二天傍晚她都会跑过来劝孙丽钗好好活下去。
每一次,她都会带着那种浸满忧愁的勉强笑脸。
可这次不同了,她的神色平静而无畏。
“神仙姐姐,带我出谷吧。”
孙丽钗的脸色霎那就变白了,“你……为何想要出谷?”
“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答案吗?”焕心左手按剑,目光越过孙丽钗颀长的身躯,游弋飘忽,仿佛在追逐一只看不见的蝴蝶,一只她梦寐以求的,自由的蝴蝶。
“谁告诉你的?”
“什么?”
孙丽钗的脸上虽然还是面无表情,但委实压抑不住迷惘,“是他吗?他特意来把这些告诉你,只为了叫你认命,是不是?”
“我不知道您说的是谁,但是,神仙姐姐,我知道自己是谁了。”
“你是谁?”
“我是伏虞神剑。神剑也是我。”
焕心轻轻抽出腰间宝剑。
周身喷薄而出狂烈的气息。
“伏虞神剑,能继承剑主的功力与记忆,传至我,已经数十代,千载的功力,天下谁堪承负?”
小姑娘说话的语气漠然而戏谑。
林子里传来另外两个脚步声,是义父和徐仙公。
义父呼唤道:“心儿,回去吃饭吧,莫在此逗留了。”
木人发出嘎吱的声音,随即,是徐仙公惊愕的话语,“不对劲!小铁匠,你这义女不对劲!”
焕心微微侧身,对义父笑了笑,“您来啦,那就一起听一听吧。”
义父恍然大悟,“心儿,你获得神剑里的功力了?”
“不错。也正是如此,我才明白前因后果。”
孙丽钗问道,“什么前因后果?”
“天下总计有十大神剑,而伏虞神剑就是主剑,其余九位剑主的功力都会被收入伏虞神剑中。依照情理来说,伏虞剑乃无我炼,绝不会诞生灵智。然而,天有一线生机,万物皆有例外。我,便是那个意外。”
焕心转身对义父跪下磕头,“您虽称自己是心儿义父,但实在是生身的亲父亲。”
她连连磕了九次,站起身来,身上额头还是光洁干净,她蓬勃的内气已经使她纤尘不染。
“感谢义父塑造剑身,又赐予我神魄心智,大恩大德,生生世世,不敢或忘。”
义父茫然地点了点头,露出奇异的笑容。
“神仙姐姐,您是来自后世,只为求取我的元灵,好召唤真正的魔神,以解决相枢,是也不是?”
孙丽钗惨笑一声,“你,什么都知晓了。”
“剑主中,有几位术法通天,可占前因后果。”
“唉,你不该知晓这些。”
“但我还是知晓了。”
“你明知自己会死,为何要来见我?”
“这不是死亡,如果您把完成宿命称为死亡,那也无不可,只是,我以为您会更淡泊的。”
“一念生,一念死。你已经不是那个小焕心了。”
“天地如逆旅,人世不过沧桑之间,姐姐,我若是能做好这一切,已经是颇为不容易,芸芸众生,皆是深陷苦海,又有多少人活了一辈子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而活的呢?”
义父与徐仙公就这样沉默的看着,她们二人的交流,她们二人的交锋。
此刻,焕心与孙丽钗仿佛是同一个人,她们有相同的气质,她们有相同的语气,而且,同样被某个虚幻的阴影笼罩。
“你不该这么早就作出决定,你才十三岁。你又明白什么是生活呢?活着不是与他人计较,难道你为天下而死,就一定比蝼蚁活得更有价值吗?在他眼里,都是一样的。”
“他是谁?”
“他是菩萨,是佛主。”
“他也是邪恶的神魔?”
“不。他高高在上,裁定众生。”
“那么我们不需要这样一个压在头顶的菩萨!”
“可若没了他,我们也难活下去。况且,他是不可战胜的。”
“他曾剥夺我们的自由吗?”焕心的气势越来越庞大,大地在她脚下微微颤动,她开口问讯,语气平淡,可听在耳边,却仿佛霹雳惊雷,震慑妖邪,勘破讦妄。
“不曾。”孙丽钗急促地回答。
“他曾要求我们奉献吗?”
“不曾。”
一问一答,越来越快,越来越疾,狂风暴雨般,间杂着撕裂世界的电光火石。
“他曾指使刀兵,屠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