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苍六十八年春,天下红雨,其色如血,三月不绝,世人以为凶兆。
血雨瓢泼,无数佛门弟子感应领悟,心血来潮,纷纷自发向东海行去,这般奇景,亦称佛子东游。
在东海之滨,已经有大船等着这些释教门徒。
天苍界的佛宗传承在上古消没踪迹,自此道门大兴数万年,佛家弟子们一直热切热切得等待一个领袖出现,祖师的出现,现在,随着这场红色的大雨,他出现了。
梧桐界里,外道身已培育了一批修元磁法的弟子,随后发射了一千枚磁星法宝上天,在元磁天中循回。这批修习元磁法的门人弟子前往中陆与南荒,建立起信号塔。
在漆黑的雨夜里,闪烁的雷将红色的雨水照亮。各处野蛮生长的荧光真菌仿佛一片星野般嘈杂。百姓蜷缩在室内,每日靠墙壁,庭院里,乃至久久不干的衣物上冒出来的菌子果腹。
信号塔发出强光,投影出梧桐界的景象,那里天清气朗,万物盎然,高楼林立,人行穿梭如织,与惨淡的天苍界形成鲜明的对比。
“出发去东海,奔向新生活!”信号塔广播着洪亮的口号,一遍又一遍。
“梧桐界里有阳光普照,中陆已经不适合生存了!现在就该出发,赶紧动身吧!不要错过时机!”
大黑天摩罗神教的司仪们四处奔走,也在催促着各处的百姓动身前往东海,他们承诺会准备好大船,让这些普通人能安全穿过风浪,抵达新世界。
楚人杰在一个平静的夜晚,凭借他化自在天印,成为了真正的摩罗天子,欲界六天第一王,虽然他现在只是类比金丹的水准,可自此,他就能主动在受印人群体里传播他化天印,借用他化天众的力量。
他需要前往梧桐界一趟,找到魔主,解开晋升的封印,否则他就只能止步在金丹期。
向羽妾自然是要随同他一块儿的,她认可大黑天教义,也认为楚人杰身上有人王的气质。只不过,当他们出发的那一天,知非真找上了门来。
他瘦了许多,就像每一个被心思折磨的人。
相比之下,向羽妾吃好喝好,身体健康,不但没有瘦,还高壮了一些。
知非真是自己一个人来的,他既是独自来的,也是悄悄来的。这些天,七仟坞在忙碌,在恐惧于赤天府对元磁法的大规模使用,他们的传统和专利被严重地侵犯,而他们还不敢对赤天府有所抵抗。
知非真明确认识到了这一点,他知道世界处在一个前所未有的变局里,那些被生活和苟活所迷惑的人不敢相信未来,迷信过去,知非真知道一切都不是真实的,这些年来,他愈来愈怀疑一切,所以他对过去毫不留恋,他甚至也不信任未来,只是,身为掌门,他需要完成当下的工作。
“你们要去梧桐界?赤天府的梧桐界?”他没有寒暄,当他从天而降,拦在摩罗神教的第七次取火队的前头,知非真盯着楚人杰,没有看向羽妾,没有看那个所谓的教主,那只是个瞎眼老头罢了,他看着的只有楚人杰。
向羽妾上前一步,挡住知非真的视线,也阻止他最直接的攻击路线。
楚人杰向一旁走两步,把自己暴露出来,“是的,阁下便是七仟坞教主,知非真前辈?”他抱拳行礼。
知非真盯着他,“你们要去赤天府,能不能带我一起去?”
这次的取火队是要裹带着大量平民的,让一个魔道大能跟随,谁也不敢相信他是否安全,更重要的是,知非真是异类,他不但不会被接受认可,还会成为取火队内部互相怀疑的因素。
七仟坞这个门派,盛产疯癫癔症,稍有打听的都知道,尤其是许多从西极大漠迁徙来的住民,他们更清楚地母神教的套路。
“您完全可以自行前往梧桐界。若是随我们这些鄙陋愚民一起,反倒拖慢了行程。”
知非真脸色阴郁,“天下谁人不知赤天府霸道,我这样孤身上门,怕不是连解释都来不及,就会被那赤天魔主活活打死。”
他的话很直白,且有黑色幽默的意思,有人在队伍里偷笑起来,雨下得很大,一个闪雷过来,映着知非真难看的表情。
“我恐怕还是得拒绝您。”楚人杰拱手,“毕竟您威名远扬,吾等诚不胜惶恐之情。”
“莫怕我,我也是要加入你们的。”知非真绷着脸,“我只以个人身份前往赤天府拜谒,只希望阁下能给一个随从的位子。”
向羽妾在一旁附耳低语,“可以相信他,他还算个正常人。”
“这倒是不多见。”楚人杰也低声回复。
一年后,他们乘船来到梧桐神树,这里的海眼已经扩张,巨大的漩涡,顶部直径三十里,这里被称为汤谷。神树下植地心,上顶天穹,然而却被蜃景遮蔽,除非是每一甲子开府之时,否则没有领航者是无法接近的。尤其对凡人来说,必须要从固定的航班前来。
鹿正康将意识转到外道身,与知非真再一次见面。上一次,是天苍五十八年,这一次,是天苍六十八年,上一次,他是客人,这一次,他是主人,上一次,他是为了承诺,这一次他是给予承诺。
“知教主,我一直等着你,没想到,这一等,就是十年。
“我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