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尼,他就是个贱人。不知道你们能不能感觉到,你们作为读者,或许能从我强烈的主观情绪里看出端倪,但毕竟你们不能真正代替我承受这个贱人带来的精神冲击。
他喋喋不休,自说自话,完全不管你感不感兴趣,总之他是说爽了。当然,我承认他很有个性,说的话也常常有点意思,但和他交谈往往得不到愉快的体验。我们两个属于互相看不顺眼。
在来生夜总会,那个叫丹尼斯·克兰默的男人交给我一个委托——通常来说,这种委托都得先让中间人过手。身为佣兵,我不该直接承接客户的活儿,这是规矩,既保护客户,也保护佣兵。不守规矩的原因也很简单,要么是不想被中间人克扣酬金,要么是不想泄露机密。
“歌舞伎区海滨,找个包裹,到时候我们再联系。”
“注意你的态度,别跟我藏着掖着,说实话,包裹长他妈什么样,里面藏了个他妈什么东西。一五一十给我交代明白了。你还有三秒。”
“是个冰箱,我就只能说这么多,不不不,别动手,我不做这笔买卖了还不行吗?”
周围有听热闹的,纷纷哄笑起来。
“怂逼!你怕什么!”
“喂,她不做你生意,可以找我嘛,我的活儿也可好啦!”
又是一阵大笑。
这个丹尼斯在来生找人接活儿,这相当于跑到军营里找士兵,也不知怎么,他偏偏看上我了。
强尼:“这就叫命运的安排。”
我不想理他,只是轻轻解开枪套的扣子,然后用温柔的眼神示意丹尼斯。
“有话好好说,真的,我不能再多说了,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您到了地方再联系我……”
有个来生佣兵过来警告我,“喂,那个谁,这儿不准动家伙。”
“弄死他V!他居然敢对你炸毛!”强尼依旧阴阳怪气。
我是不是该想想办法,把这人给按回芯片里,照他现在这个操性,迟早把我害死。
丹尼斯的包裹,歌舞伎区的海滨,一个冰箱。
开车到宪章街,到路边往下看就是了,堤坝下,那一片滩涂上生长着大片的贫民窝棚,粗糙多锈的形态,恶毒刺鼻的垃圾味,海水的咸腥气,这地方被夹在城市中间的低洼处,两边都是钢筋水泥的街与楼,只有这地方——据说最开始也是个沙滩,后来因为环境变差,也没人来,现在大家都去美泉区看海景,有谁会来这种破地方呢?除了没家的穷鬼。
没家的穷鬼绝对不少。
我翻过围栏,站在高处的街道边缘,大坝的顶部,朝下张望。
强尼突然拍了拍我的肩膀——吓我一跳。
“喂!你他妈有病?”
“你他妈有药?”
“你他妈有病?”
“你他妈有药?”
我们像两个智障一样对骂了十分钟,路边有人对我指指点点:“这人怕不是精神病犯了。”
累了,毁灭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
强尼站在堤坝边缘张开手,海风吹拂他的长发。“瞧啊,V,瞧瞧那些人,他们住在海边,一场大雨,一场海底地震引发的海啸就能让他们失去性命和家园,但他们依旧选择了在这里安家。这样朝不保夕的日子,有没有让你想起什么?”
“想起我悲惨的童年?这就是你想说的?”
“不,我是说,我们,我们就是这些人,朝不保夕,只要继续住在海边,迟早会被大海吞噬,V,清醒一点吧,做你应该做的事。”
“我能怎么办?我能怎么办?你在这儿唧唧歪歪,教我做事啊?你不用在这人放屁,我知道我们必死无疑,那你叫我怎么办?”
路人跑开去了。
强尼指着他自己,“交给我吧,我来想办法。”
“放你妈屁,有多远给我滚多远吧。”
和贱人聊天的下场要么是被气死,要么是被气死,绝没有别的可能。
让我缓一口气——接下来要下到棚户区去。
2077年的贫民窟有什么?广告,中字招牌,垃圾堆,太阳能电板,台阶上抽烟的人,栏杆边宿醉的酒鬼,街机厅里染着头发的年青男子们。
“还有虎爪帮?他们在找什么?”
看来我的客户还是没说实话,这不是一次简单的送货行动。
丹尼斯把任务细节发了过来——找到一个印着“没有未来”字样的箱子。
我是在一个无人的铁皮窝棚里找到这东西的,这儿是个小街机厅,只是没有客人。于是我自己玩了一会儿“萝卜快跑”。
我小时候就常玩这个游戏,这么多年了,一点儿没变,还是以前那样,简陋。无非是像素级别的画面,操控一批叫做萝卜的马儿跨栏,哈,小孩儿把戏。
五千分好吧,就玩到五千分。
两个小时后。
一群虎爪帮的混子也闯了进来,“喂!你,滚出去,虎爪帮办事儿!”
我吃了一惊。
这时候,听到了强尼的声音“小心点儿……”
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反手把混混打来的球棒捉住,动作灵敏地不像话,草,是强尼,他控制了我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