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海,难逃日月周转。
生死执迷乃是困扰这位剑仙多年的难题,八年来时刻不曾挣脱,愈是在意,愈是难忘,此间烦恼,已化作剑道魔障,若能堪破,则技艺大进,若不能,则有天人五衰之劫数。
韩菱纱为纯阴神剑主,与云天河最能交感,觉察他气机暴沸,心中焦急,近前来口呼,“天河!天河!”以手摩其胸膛,掐捏人中,然而于事无补。柳梦璃轻轻弹奏箜篌,涤心清音渺渺若雪,仍不能扑灭云天河心中阳炎。
“菱纱,看起来云公子是走火入魔,陷入幻境里了。现在只有一个办法。”
“你说。”
“我会用法术塑造一个梦境,将我和云公子的神魂都牵引进去,在梦里我会尽可能想办法让云公子苏醒,但这段时间里我们都不能移动,还请你为我们护法。”
韩菱纱俏脸铁青,只是略略点头,“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任何东西伤害到你们的。梦璃,请你一定把这个不省心的笨蛋救出来。”
柳梦璃宽慰一笑,随即开始掐诀施咒,周身浮现幽紫色的奇型符箓,凝做一道法印,似青紫宝珠般悬浮于云天河眉前三寸,此人眼中剑芒爆闪,忽得跳出一道赤金元神,灿若星辰,灼如烈火,当空一绕,便钻入宝珠内。柳梦璃舒了一口气,再次嘱咐,“菱纱,千万要小心。”随即阖眼凝神,魂魄出窍,似一缕紫烟,蓦地也投入梦境中。
梦境本空,待云天河元神入驻,便由心造作出一方假有境界。柳梦璃遁入梦中塑形化体,却是变作了一枚紫色的蝶子,停落在一处苍翠的林冠上,此地乃八年前的青鸾峰。
彼时的云天河还是个小孩,已经学会设陷阱捕猎的本事,在林中忙活一阵,本待要走,却看到林中翩翩飞舞的紫色梦蝶。孩童生性好玩,此时见了这梦蝶,忽生灵感,当即飞奔追逐。
这蝶子便是柳梦璃梦中化身,此时身不由己,飘飘忽忽,从林中飞出,盘旋于一处悬崖外,山风吹拂,山岚消散,悬崖下的藤蔓丛里飞出一道白光,凝作人形,却瞧不清面貌体态。此人朝蝶子一指,便说了一句:“怎么多了一个?咦?这是梦?”
柳梦璃绕着那人影飞了三匝,那人影低声咕哝一句“一只羊也是赶……”此人一拍囟门,从眼中腾出一道九色奇光,罩住梦蝶,旋即消散,柳梦璃忽然便从梦境中脱出。
韩菱纱见宝珠内一道紫烟飞回柳梦璃眉心,而她随即睁开眼来,忙问她情况如何。
“我没能帮上忙,我被一个神秘人赶出来了。”
“天河的梦里有什么?”
“是一处山林,还有长满藤蔓的山崖。”
“你说的应该是青鸾峰,那处山崖有云天河师父隐居的山洞,天河下山就是为了找这个人的。你有没有看清他长什么样子?”
“这个却是不曾,那人笼罩在一层白光下,只能看清是个人形,不过他倒是说了几句话。头一句是‘这里是梦?’第二句是‘一只羊也是赶’。我第一次见到这样奇特的人。按理说梦中的一切都是虚假的,只有我和云公子的魂魄是真实的,可那人竟好像比我们两个更……真实,他把我赶出梦境了。”
云天河忽然开口道,“我、我再也见不到那个人了。”
韩菱纱大喜,“天河,你醒了?”
云天河慢慢点头,眉心前悬浮的宝珠碎裂,化作雾气消散,他茫然而怔忪,终于是叹了一口气,“我没什么事情做了。”
“怎么就没事情了?你这人真是,平时练剑不都好端端的吗?怎么一谈到鬼就吓成这样?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和梦璃!”
云天河捂着头,“对不起菱纱,我,我大概是真的太笨了。”
韩菱纱咬牙切齿,“不准你说自己笨,你明明很聪明的,有什么难题都可以想出来。”
“可这次我真的不明白。我不明白人为什么活着。”
“这种问题没有答案的嘛!”
“一定有的,我知道它就在那里,只要我找到它,只要我能找到它,我就能让人永远活下去。”
韩菱纱与柳梦璃俱大吃一惊。
云天河仍自言自语,“只要知道人为什么活……”
柳梦璃忽然体躯一颤,蹙眉跌倒在地。
“梦璃,你怎么也?”韩菱纱上前搀扶。
霓裳的女子面露痛楚,“我听到了,云公子的声音。他的内心里有一首乐曲。”
却说那一道九色神光点化梦蝶,将心印化入灵台,柳梦璃得机缘造化而不自知,却是遭了意外之灾。
“你怎么能听到乐曲的?”
柳梦璃抬头望着红衣的女飞贼,忽然有说,“菱纱,你心中也有一首乐曲。”
“什么意思?”
柳梦璃慢慢站起身,轻抚手中箜篌,一曲轻快畅和,如盛夏清溪,玉水明沙,闻之心中大畅。韩菱纱忽然愁容尽扫,绽开笑靥,竟是身心皆喜。
原来柳梦璃此人得授心印,乃有谛听之能,其圣焉,万类皆有平等之心,有情众生因分别心滋生业报,若得一切平等故,人皆喜乐,再无争执。
柳梦璃听得人心之乐,各有不同,盖个人秉性相异之故。韩菱纱生性机灵,故而心乐明快。云天河天真纯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