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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元瑾侧头:“嗯?”
傅希言沉默下来。他脑子有点晕,勇气有点像乌龟的脑袋,一会儿往外蹿一蹿,一会儿又小心翼翼地缩了回去,这点酒精终究没有让他完全失去理智,他紧守着最后一道防线。
“饕餮蛊是莫翛然下的,他知道我娘有孕之后,为她熬了一晚保胎药。等我娘知道的时候,饕餮蛊已经入侵胚胎,开始疯狂吸收我母亲的真气。我娘试过很多种方法,都无法将其取出。她身体日渐衰弱,实在不堪重负,只能用灵药喂养。”
他讲完这一段,停顿很久,用有些迟钝的大脑反复回想自己有没有说错。
等裴元瑾以为他已经醉了睡了的时候,他又开口了:“我们现在知道了,其实真气、灵魂、灵气本源是一样的。那你说,饕餮蛊是不是也能蚕食灵魂啊。”
裴元瑾摸摸他的头:“不要胡思乱想,你灵魂很完整。”
此时夕阳大半已经落入了地平线,剩下的小半轮光芒已经有些微弱,黑夜重临天地,预告着接下来都是黑暗时刻。
裴元瑾起身去捡柴火。
傅希言低头发了会儿呆,突然将脸藏在双掌之中,轻轻的声音说:“可我不一定是傅希言啊。”
这是他此生最大的秘密。
也是唯一一个与这个世界无关的秘密。
他在心里埋了很久,久到连自己都已经坚信自己是转世而非穿越的时候,金芫秀留下关于饕餮蛊的描述,却让他不得不重新建立起怀疑。
他真的是金芫秀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吗?
柴火燃烧时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他抬起头,夕阳更少了,只剩一道橘黄色的余光。
裴元瑾坐在旁边,用一个树枝拨弄着柴火。
傅希言扭头看他,期期艾艾地说:“你刚刚有没有……”刚才那么静,一点杂音没有,如果裴元瑾在旁边,应该会听到吧。
他能理解自己的意思吗?
裴元瑾看他的眼神充满了无奈,疑惑着他脑袋里哪来那么多莫名其妙、稀奇古怪的想法:“你觉得你不是傅希言?”
傅希言没想到自己最大的秘密就这样暴露了,脑子突然轰得一下,一片空白,体内真气运转,酒精自然而然地排出体外,然后……他脑袋空白得更厉害了。
“我,就是……”
裴元瑾问:“是小时候被掉包了吗?”
也不知是不是喝酒的关系,现在脸上有点热,还有点痒。傅希言抓抓脸:“也不能说被掉包,就是,”他想了想,干脆豁出去了,“饕餮蛊会吞噬真气,也就能吞噬灵魂,说不定原来孩子的灵魂已经被吞噬了,我是孤魂野鬼借尸还魂……”
他声音慢慢地小下去——裴元瑾看他的目光已经不是无奈,无语,而是不可思议了。一般人谁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孤魂野鬼?
但裴元瑾还是顺着他的意,问了一句:“你有办法证明吗?”
傅希言想:这怎么证明?说自己有前世的记忆。可怎么证明自己不是转世而是穿越呢?他自己都无法分辨。
看他摇摇头,裴元瑾松了口气。虽然有些魔怔,却还不是很严重。
“以你之言,我也无法证明我是不是裴元瑾。或许有个法力高强的厉鬼占据了这具身体,然后迷失了记忆,任何事本就有无数可能。重要的是,别人认为你是谁?”
傅希言看着他,缓缓道:“傅希言?”
裴元瑾对他的语气不满,又道:“你认为你自己是谁?”
这次,傅希言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才道:“傅希言。”
人的忘性很大,久远的记忆会慢慢模糊,直到年纪老迈,回光返照的时候才会重新清晰。他现在当然还不到回光返照的时候,所以,哪怕数学物理的公式被他记下来,但随着在这个世界待的时间越来越久,公式也就越来越陌生。
所以他不是傅希言还能是谁?
……
已经回不去了啊。
裴元瑾一锤定音:“那你就是傅希言。”
大概为了让他牢牢记住这个结论,还用手指戳了戳他的眉心。
被戳的位置传来滚烫的触感,已不是人类正常的体温了。
傅希言从茫然的心态中回过神。
他嘴里还有些酒气,身上的酒已经散了,脑子清醒无比,自然知道除非出现神迹,不然自己到底是转世还是穿越,将成为永远的谜题,纠结于此,无异于庸人自扰。但是亲口说出来之后,能从别人口中听到“你就是傅希言”这个答案,还是让他深深地感觉到了被认同的欣慰。
仿佛就是此时此刻,那个总是纠结着前世,暗暗期许能像龙傲天一样拥有金手指,开大就无敌,愤怒就升级的穿越男突然落地生根变成土著男。
不再将希望寄托于天上掉馅饼,地上捡秘籍,从此以后,将会脚踏实地,一步一步地开创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
“言归正传,说回饕餮蛊。它如今就在我的真元里,我怀疑我入真元期之后,之所以感觉不到的真气,就是被它吸收了。后来我服用混阳丹,大概吃得有点多……”说到这里,他小心翼翼地看了裴元瑾一眼,见他没有反应,才大着胆子继续往下说:
“饕餮蛊一下子撑到了,吐了一部分,才使我晋级了。后来我打了几场架,这个……咳,发现他不仅能吸收我的,还能吸收别人的。”
裴元瑾明白了:“你怕它吸收我的真气?”
傅希言想起陈文驹的惨状:“它能活活把人吸|干了。”
裴元瑾看他的目光顿时有些意味深长:“你有经验?”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傅希言觉得有些事也没必要再隐瞒:“陈文驹是我杀的。他武功在我之上,但是我吸了他的真气,他就打不过我了。”
裴元瑾大体了解了他的顾虑:“还有吗?”
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