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儿推开波浪, 大船儿也推开波浪。
一大一小两条船在江面上缓缓靠近,傅希言听到船“咚”的一声,然后船夫在外面大喊。他忙跑上甲板去看, 就见景罗神色怡然地站在小船上,看到他还微笑着打了个招呼。
傅希言忙将人迎上来, 惊喜地问:“景总管怎么来了?”
景罗道:“我送书生至南虞,听闻武林大会, 本想去找你们, 人到半途,大会便结束了,你们连杀桃山兄弟、灵教教主的壮举已然传遍天下。我猜你们不日将回,便在江上等着,果然遇到了。”
傅希言很谦虚:“凶手不是我,人都是元瑾杀的。”
景罗问:“少主呢?”
傅希言带着他进船舱。
武林大会之后,裴元瑾大多数时间都躲在船舱里。他的真元从外形看, 已经无限接近金丹, 可本质仍是真元。既然是金丹,便要经过淬炼,他还差最后一道雷劫的工序,才能完全蜕变, 晋升金丹期。
傅希言和景罗进屋前,他正闭目回顾与乌玄音一战时的体悟。
四周灵气被抽空,真气不断消耗,身体在连番大战后,正处于极度疲倦的状态, 唯一支撑他坚持下去的, 便是一往无前、永不退缩的意志。
这何尝不是一种淬炼。
他有种预感, 下次雷劫之后,他一定能成就金丹。
傅希言一只脚踏入房中,裴元瑾已经倒好了三杯茶。
景罗识趣地端起离另外两个杯子有一段距离的那杯茶,傅希言在裴元瑾身边坐下,肩膀还下意识地碰了碰旁边的人。
裴元瑾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景罗等两人做够了小动作,才缓缓道:“听闻班轻语死时,曾遭遇雷劈?”
他进入南虞时,与班轻语死亡有关的版本已经不计其数,主要围绕她遭遇雷劈的事。不过裴雄极对他说过雷劫,他好奇的是雷劫究竟是谁引来的。
裴元瑾简略地说:“那日,恰逢我的雷劫。”
景罗看向傅希言,傅希言立刻发挥想象力,描述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大战,不过在景罗听得入神时,他又补充了一句:“我当时不在,猜的哈。”
……
景罗道:“二位能喜结连理,果然都不是平常人。”
听着不像是赞美。傅希言干笑着转移话题:“储仙宫机构改革结束了吗?你不在府君山坐镇不妨事吗?”
景罗道:“大局已定,余下诸事由虞总管在。”
傅希言有些惊讶。
虞素环之前一直不大管事,没想到这次男神会对她委以重任。但仔细想想,也是无奈之举。储仙宫高层大多都沉迷于武道,中层年纪尚轻,资历不足,留给景罗的选择不多。
赵通衢和虞素环二选一的话,根本就不算是个选择。
当然,还有他不知道的一点。
虞素环当初带资进组,一来就占据总管高位,在宫中引起不小争议,其中尤以应竹翠为最。虞素环刚开始也试着插手雨部各地事务,却遭到莫名阻力。她本身就对管理事务不感兴趣,试过两回之后便顺水推舟地放弃了。
后来因为赵通衢,裴元瑾带着她四处巡视,各地雨部问题不小,虞素环有愧于心,这次才痛快地接下任务。
说到储仙宫,景罗顺势说起了于艚:“宫主有意让于艚重归长老之位。”
于艚辞去长老之位,本来就是心照不宣的权宜之计,如今储仙宫改革完成,赵通衢已成拔了牙的老虎,他回归储仙宫也是理所当然。
傅希言道:“应有之义。”
景罗道:“但是他拒绝了。”
傅希言好奇地问道:“为什么?”
连裴元瑾也疑惑地看过来。以他对于艚的了解,并非顽固不化,应当不会为之前的事耿耿于怀。
景罗似笑非笑地看着傅希言:“他说,既然于瑜儿加入了天地鉴,他年老从子,自然也要一同加入天地鉴。”
傅希言一脸吃惊。
关于天地鉴,他是真的没想过发扬光大。毕竟,天地鉴在师一鸣手里时,也只是个雇佣了很多临时工的家庭作坊,和储仙宫这种股份制公司的发展方向不一样。
“于长老说笑的吧。”傅希言顿了顿,真诚地问,“不知道招聘一位武神,我应该给什么待遇啊?”
谁说家庭作坊的彼岸不是股份制公司呢?梦想总是要有的嘛,万一天降遗产了呢?想到这里,傅希言笑容猛然一垮。他爹可以死,遗产就算了……晦气!
傅希言从遗产想到傀儡道,又想到铜芳玉和白虎王,想起了“善莫大焉”。他问:“景总管知道无回门吗?”
景罗道:“无回门的恶行,比之灵教,有过之而无不及。”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傅希言却从他身上感觉到了一丝沉重。
“景总管见过他们?”
像裴雄极、景罗这样,武功练到一定程度,皮囊不再具有年轮的功能。景罗究竟多大年纪,别说傅希言,便是裴元瑾也不太清楚。
不过从景罗的态度可以看出,他是那个年代走过来的人,无回门对他,并非写在纸上的故事,而是曾经经历的过去。
面对傅希言的好奇,景罗微微叹了口气:“无回门当年,显赫一时,大江南北,拥护者众,其中大多数人都是普通的百姓。”
傅希言问:“他们被控制了?”
景罗意味深长地说:“无回门中,有人擅长医术。”这世上,或许有人可以抗拒钱财的诱惑,却鲜少有人能不惧死亡。
傅希言眼睛一亮:“有传言神医鄢克是无回门中人?”
景罗回避了这个问题:“神医救人无数,何必在乎他的来历?”
傅希言说:“还有传言说莫翛然也是无回门的。这是不是说明无回门其实根本没有被灭门?”
“或有漏网之鱼,但无回门主的确死了。”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