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回过神来的是景成帝这个知道连慎微底细的人。
景成帝抚掌赞叹出声, 底下惊住的一众臣子才恍惚回神,真心假意的掌声混在一起,打破了刚才莫名被连慎微出剑时气场震住, 寂静的氛围。
“承让了, 小侯爷。”
海棠惊落,连慎微收剑,忽的蹙眉低咳几声。
明烛臂弯搭着他刚才脱下来的衣服,听见咳嗽声立即过去, 厚厚的大氅又压在了青年略显单薄的肩膀上, 连同刚才叫人惊艳的风姿一起,再瞧不见。
“主子风寒刚好, 别又着凉。”
明烛嘱咐道。
厉宁封神色复杂,抬手摸了摸自己颈侧。
如果刚才是在战场上, 他在内力全失的情况下遇见了连慎微, 那他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方才那股寒意分明是剑气,剑道大乘之人才有的剑气。
但是那剑气里, 却没有剑意。
没有剑意的剑气, 更像是……一种模仿。也就是说, 刚才连慎微那一剑, 不是自己的招式, 是他模仿别人使出来的。
如果仅仅只是模仿, 就这么强, 那他自己的真实实力又达到了哪一步。
这样的人, 真的没有一点内力吗?
厉宁封不信。
他心中有了计较, 扬起笑往前, 边走边说:“没想到摄政王竟然还精通武艺, 实在令人惊诧, 想必早年间定然有位厉害的师父吧。”
“我跟您说……”
连慎微眼底划过一抹好笑,好整以暇的看着这小子还能整出什么幺蛾子。
距离他还有一步距离的时候,厉宁封忽的哎呦一声,整个人往前扑过来,直直往他左手握着的剑上撞了过去。
连慎微眼皮一跳,快速往左一跨步。
厉宁封眯了眯眼,假装慌乱,顺势攥住了连慎微的右手腕,伪装成借力快速捏了一下,不等连慎微说话,他自己唰的站起来,不好意思道:“哎哎,地面太滑,我这新做的鞋子,不小心滑倒,摄政王勿怪。”
他心底划过一抹震惊。
连慎微体内竟然真的没有内力。
他之前的感觉是正确的。
而且厉宁封注意到,连慎微除了右手握笔的地方有薄茧之外,习武之人的武茧他半点都没有。
说明他数年都未曾长时间握剑习武。
既然是右手握笔,连慎微的惯用手也该是右手才对,可他刚才和他对战,出剑的那一刻,用的是左手。
除非是这人右手伤过,在没有内力的情况下,不能完成像出剑这样需要腕劲和寸劲的动作。
那他刚才那猛地一拽一捏……
这些心思不过转眼间的事。
厉宁封神色稍敛,目光落在连慎微被大氅掩住的右手位置。
隔着衣服看不出来什么。
连慎微淡淡道:“小侯爷还是小心点比较好,不然真的伤到了,传出去,外面的人以为是小侯爷对孤处理栾秦甘的事情不满,心有芥蒂。”
他将剑交由旁边太监,朝着景成帝颔首,“陛下,臣病愈不久,外面风凉,就先回府了。”
景成帝:“来人,送摄政王回去。连卿,好好休息,身体为重。”
连慎微应了声是,明烛和天南跟在他身后离开了皇宫。
厉宁封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微微皱眉。
连慎微只出了一招,但他能感觉出来他没有尽全力,即使没有内力,这样的‘粗浅功夫’怎么也不可能是一朝一夕就能练成的。
可他如果没记错的话,前天和璟决说起连慎微时,璟决说他这位老师,可是自小就学文习书,没听说过又学武的经历。
有些事他还得好好查查才行。
月隐乌云后。
信鸽扑棱棱飞走。
佛泉寺。
“这么多年,大盛朝我唯一看不懂的人,就是连慎微。”莫达焚香,奉在佛像前,“查了这么久,还是没能查出来他的底细?”
牧向道:“他记录在册的身份和档案清清白白,没什么可查的。大盛朝官员哪一个不是祖上三代都被查的清清楚楚才允许当官?太师,这个可做不得假,您要真怀疑他的身份,那能在这上面作假的,只有景成帝了。”
景成帝帮一个臣子伪造身份?他图什么?
“不过今日传来的消息,说连慎微仅一招,就败了厉宁封。”
“一招?”,莫达缓缓睁开眼,许久,道:“你再去查,这次不要局限与朝廷,往江湖去查。”
“是。”
牧向:“栾秦甘向前联系的线人也被连慎微发现了,他没杀,打断了那人一条腿放走了,看样子是想放长线钓大鱼。线人我已经解决了,太师放心。”
“嗯,”莫达坐在蒲团上,拿起旁边的木鱼,“京城繁华,边疆苦寒。小侯爷如此年轻,该和他父亲一样,多享受享受才对。”
牧向:“您的意思是?”
莫达未出声,低声诵念起了经文。
牧向:“我明白了。”
忠义侯府。
厉宁封回想今天发生的事,提笔写下一封信,绑在金翅鹰腿上,往前一扔:“去。”
自几年前他误打误撞练了一本无名的,但十分和他心意的心法之后,就有一个神秘人找上了他。说他练的乃是他们核心传承,开口闭口就让他按照江湖规矩叫师父。
厉宁封以为是骗子,可那神秘人几次递信给他,字字箴言,言谈间能看出来,似乎是一位隐居山林、温润洒脱的江湖人士。
师父从没要求他做什么,甚至也没让他履行任何传人的职责,只叫他好好研究心法。相处这么些年,他们连面都没有见过一面。
师父渊博,似乎没什么问题能难倒他。
厉宁封有了不解的事经常会求教倾诉,除了父亲之外,他心里最敬重的,就是这位无名师父了。
如今他回了京城,寄出去的信,师父合该比在边疆时收到的快一些。
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