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眠都是有功与社稷之人。偏偏他都没有露过面,连仇澈都在离开边疆之后不知所踪。
厉宁封说完,有点酸:“我都没有见过师父。”
应璟决白他一眼:“小气。”
他心中感叹着江湖情谊,一边回忆片刻:“息眠先生救朕的时候戴着羃篱,身形被遮挡住,雨夜天黑,也瞧不太清。只记得很清瘦。”
厉宁封抿了下唇:“师父恩重如山,等这边忙完了,我定要缠着师父问他住处,好好侍奉。”
“应该的。”
“陛下的气色不太好。”
“还是多梦,”应璟决说道,“很长时间都没睡过一个好觉了,总是梦见之前,似乎是朕六岁生病前的记忆。”
“陛下六岁……好像和我刚认识吧?臣只记得陛下那时候刚从外面被接回来。”
“所以你也不清楚朕的母亲家乡在何处。”应璟决叹了口气。
“陛下要是睡不好觉,臣那里有样东西,叫孟婆粉,混在香料中,比安神香的效果还好。臣治腿的时候,每晚疼的睡不着,浮猋先生点上此香,臣就可以睡到天亮。”
“行,你回头送来些。”
两人聊东聊西,回到了正事上。
厉宁封此次归京主要也是为了这件事。
“陛下想好何时行动了吗?不要打草惊蛇才好。”
应璟决:“朕入佛泉寺的当天。权当给父皇一个交代。”
叶府。
书房的窗户大开,外头的月色轻易就沁了进来。
叶明沁坐在桌前看着公文出神。
朝中风风雨雨她看的很清楚,这一年里,摄政王和陛下的种种交锋……如今义兄倒台已是必然。
她屡次去摄政王府,可惜都是大门紧闭。
义兄不见她。
但凡和义兄有牵扯的事情,查到最后,必定错综复杂,而且她总觉得,义兄倒台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根本不像是他全力以赴的手段。
这一年,陛下夺权是很辛苦,但是义兄给她的感觉,不是奋力反击,更像是游刃有余。
可陆续下马的蛀虫们,确实也和义兄有脱不开的关系,甚至她就查到好几条,义兄曾经收受那些官员的贿赂,数额巨大。
门外有人扣门。
叶明沁回神:“烟娘吗?进。”
一个穿着湘妃色裙装的女子进来,放下一盅汤,神色柔和的给叶明沁添了盏灯,“叶大人,当心伤眼。”
烟娘是当时栾秦甘通敌一事的案子里,叶明沁从城郊的暗/娼巷旁边的房子里救下来的女子。
瞎子阿德与栾秦甘有些说不清的关系,而她是瞎子阿德的女人,和阿德生了一个北夷血统、浅色眼瞳孩子。
栾秦甘一案查到烟娘这里,就再无半点进展,叶明沁看她可怜,查净烟娘的底子后,就将她养在了府里当个侍女。
叶明沁:“朝廷事务忙,这些要在陛下去佛泉寺之前处理完,要忙到很晚,你不要陪着我了。”
烟娘柔柔说了声是,犹犹豫豫道:“叶大人是奴家见过最厉害的女子了,佛泉寺……大人过几日也会去吗?”
“这是自然,我还兼着礼部的职。”
叶明沁也想轻松些,不过这段时间关押了不少臣子,导致朝廷可用之人才短缺,还要等到下次科举考试或者从地方调过来的人到了,才能轻松些。
兼着两份职,领一份的俸禄,虽然国库确实没钱,但她有时候也忍不住想骂朝廷抠门。
左丞和几个尚书,更是忙得脚不沾地,眼见着嘴上的火泡就要起来了。
她看了眼烟娘,眼睛不着痕迹眯了眯,“怎么,烟娘有事?”
烟娘忙摇头,“没有。”
她咬了下唇,“奴家先下去了,大人好好休息。”
叶明沁盯着她的背影,等她走到门口时,关切的说了一句:“烟娘,你的孩子也到了该读书的年纪,如果放心,我可以教他。”
烟娘眼中纠结挣扎之色更浓,指甲都快掐进掌心里,“是,奴家谢大人恩典。”
她快速离开了。
叶明沁方才嘴上说着关切的话,眼底却是若有所思的考量。
烟娘,是个本性不坏的柔弱女子,虽然因为过往的经历,有些自己的小心思,但其实单纯善良,这一年在府里照顾她无微不至,所以,她到底还瞒着她什么事呢。
厉宁封回到自己府里之后,就将剩下的孟婆粉送到了皇宫。
御用的东西都要经过太医院的检验,孟婆粉在确定安全、且有安神之效后,被太医院诸位太医偷摸留了一点想再研究研究配方比例,其余的全送到了紫宸殿。
小志子在香炉里撒了些,以为这次陛下终于可以睡个好觉,半夜不用惊醒了,喜滋滋的熄了灯,自己守在外间。
应璟决也确实一夜未醒。
他睡得很沉,却陷入了更深、更清晰的梦境里。
[火。
到处都是火。
房屋、柱子、精巧的阁楼,全都被熊熊的烈火吞噬。
很多穿着夜行衣的人站在房顶上,他们黑布遮脸,腰侧配着统一的刀,冷漠的盯着下方的厮杀。
武器各异的杀手恶劣至极,猫捉老鼠一样戏谑的进行着这一场屠杀。
有人把割下来的头颅和躯干往院子里一扔,还有人拿着名册,一边数一边划。
尸体被烈火和热油灼烧着的焦臭味令人作呕,亭外小湖的倒影里,将画面扭曲成炼狱。
“呦,还不说呢,听说你就是那个少庄主?是个美人儿,别说宵王了,哥几个看了也心动。”
被挑起下巴的女子浑身染血,手里的琉璃长剑早就脏污浸染,看不出原本干净的模样了。
女子啐了一口血,眼中恨意彻骨:“皇室的……孬种!狗皇帝!”
“宵王在哪,叫他出来!”
“可别,兄弟都是拿钱办事,您担待,说罢,你弟弟在哪呢?两个老的已经死了,浮渡山庄的直系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