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是寻觅地方过冬,你有何打算?若是三月过了,欲前往何处?”
“沂国。”宗阙说道。
“这是为何?”公子樾问道。
沂国北上,冬日格外严寒。
“你会去。”宗阙看着他道,“那里虽然冷,但安全。”
鲁国南下,即便是冬日也是郁郁葱葱之景,便于过冬,王公贵族若离故国越冬,多去那处,但原世界线记录中,公子樾为避源源不断的追杀,反其道而行去了沂国。
公子樾眸光微怔,或许是洗了热水澡,浑身上下暖意融融,心口处甚至有滚烫的感觉:“去找我?”
“答应你了。”宗阙起身说道。
公子樾擦拭着略干的发尾,怔愣后唇角带了笑意,因为答应了,所以寻遍天涯海角也要践行诺言吗?
他之一诺可值千金。
宗阙关上了窗户,公子樾起身看向屏风后:“我来倒水就好。”
“明早再倒,刚泡了热水澡,浑身毛孔打开,出去容易受凉。”宗阙转身从柜子里抱住了一床被子,一床铺在床里,一床铺在床外。
“毛孔?”公子樾看着他的动作疑惑道。
宗阙回眸看他:“就是身上长汗毛的地方,擦干了头发再睡觉。”
“若不擦干会如何?”公子樾看着手臂上细软的几乎看不见的汗毛,想着他所说的毛孔。
从医者多说穴窍,从未听过这样的言论。
“睡熟后湿邪入侵,轻则头痛,重则死亡。”宗阙说道。
公子樾心中一紧,换了块干布继续擦拭着,力求擦到干的见不到一点儿湿润。
床榻铺好,宗阙开门出去,在马槽里重新添着水铺着草料,公子樾将发丝已擦到九成干,将干布和衣服一应收拢起来,等待着明早清洗。
“阙,你的竹简我能看吗?”公子樾看着卷起的竹简问道。
“嗯。”屋外传来了应声,公子樾拿起了一卷竹简,放在了灯下展开。
开头的竹简上写着风物二字。
而后刻录上了所见之物,朱鹮,又称朱鹭,通体雪白,头,翅下,尾端为粉,成群纷飞,如披朝霞……
两三根竹简记录一物,所见之地则记录在了最下方。
火光不太亮,公子樾拨了两下,看的有些慢,却是津津有味。
丛林于他而言是危险重重,于阙而言却是美不胜收,同样是赶路,他所见美景刻于竹简之上,也是印在心中了。
宗阙检查好了门户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灯下细读的画面,墨发蜿蜒,因为主人的跪坐流淌在衣摆之上,认真的眉眼被烛火映照,手指轻压在竹简之上,不时因为看到什么眉眼微弯,唇角勾起笑意。
宗阙小声关上了门,看着还是抬头看过来的人道:“我先睡了。”
“好像干透了。”公子樾摸了一下发丝起身,将竹简整理起来放在了架子上,看向了那唯一一张床,步有迟疑。
“你要睡外面还是里面?”宗阙问道。
“里面。”公子樾看着他的示意,坐在了床榻上,抬脚挪到了里面,看着走到床边的人,不知为何心跳快了一些。
明明以往并无这样的症状,可如今却像是不甚好意思。
宗阙背对着床脱下了外袍,叠起来放在了旁边后坐在了床上,没有极高的衣领遮挡,颈后的奴隶印记也格外清晰的落入了公子樾的眼帘,让他的胸口有些沉闷:“你的奴隶身份我一时恐怕难以帮你摆脱。”
他现在无法归国,丹书自然无从谈起。
宗阙打开了被子转眸看了他一眼,起身灭了烛火,重新回到床前躺进了被子里道:“不着急。”
有心就好,这是他自己的事,原本也与他无关。
屋内一片黑暗不可视物,公子樾拉上被子躺下,轻轻舒了一口气,极近的距离,能够听到身旁人近在咫尺的呼吸声。
身上放松,意识一时却还没有昏沉,公子樾听着旁边同样未变得绵长的呼吸声问道:“在未做奴隶之前你可有姓?”
“宗。”宗阙闭着眼睛开口道。
“宗阙。”公子樾默念,宗谓皇族,阙为宫阙,这个名字富贵至极,“好名字。”
他既识字,想来做奴隶之前也是饱读诗书的。
“在下奉樾。”公子樾未问他的过去,而是交换了姓名。
“嗯。”宗阙应道,“过几天我要去沂国,你去吗?”
“你的栗子摊不要了?”公子樾问道。
“栗子摊不是我的,我只是告诉了他方法,有人来找一个阙的人,叫他帮忙留一下。”宗阙说道。
“跟我在一起,你可能会有危险。”公子樾说道。
他是不能在此处久留的,一旦被周围的人熟悉样貌,就有可能被潜入伯国的人发现,王宫之中那些人不能朝他的母后下手,但绝不会放过他。
斩草除根,才能永绝后患。
宗阙在这里过的很好,即使是奴隶,只要掩藏起身份,也能过的十分惬意,为友人者不该拖累,只偶尔路过来拜会一二是最好的。
公子樾看着屋顶,默默收紧了手指,虽做如此决定,心中却极是沉闷,似有上不来气的感觉,他在对他不舍,可之前所经历的,却不想让他再经历一次。
“不用担心这个,我的奴隶身份如果被发现了,需要你帮忙遮掩。”宗阙睁开眼睛侧头看着他道,“你想跟我分道扬镳?”
公子樾察觉了他的视线,迟疑问道:“你未想过吗?”
若是能在乱世中过的安稳,比奔波劳碌要好得多。
“没有。”宗阙打消着他的念头。
引开人也好,受伤也好,都是他自己的选择,他找人一是为了承诺,二则是因为待在任务对象身边可以预防各种不测。
想要改变天下的局势不是没有别的办法,只是即使投了所谓明主,一旦公子樾逃亡途中出现什么差错,他又远在千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