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世知担当大任后, 很快开始前期准备。
首先是选人。
修书规模浩大,若无足够的人手、恰当的分工和配合,会很容易生乱出错。
瞅准谢世知要开始选人, 朝臣相继进言, 有说从秘书监和集贤殿中调派人手的, 有说从今年科举中尚无职务的人中挑选的,也有说从国子监选人。
总而言之, 提议五花八门,都想掺和掺和。
建熙帝从不为难自己, 一脚把球踢给谢世知,问他如何决断。
谢原早就猜到会出现这个情况。
父亲手握修书大权, 必然有人接近示好,可父亲一向不擅经营,若因把控不好选错人误了修书大业,便是喜事变祸事。
就在谢原担心父亲可能会陷入人情世故的困境时, 谢世知淡定的给出了答案。
都可以,无所谓——
无论从哪司选人, 是官身还是学生都无所谓,既然目的是为了修书,那么对方的才能, 应当围绕修书的需求来找。
谢世知闭门两日,清晰又明确的列出了一份考核标准呈交皇帝,针对修书的各个环节和内容分类进行人才挑选。
好比校注古本和修补残本看重学识积累、做抄本注重字迹手速, 连装订功底都要比一比耐用程度。
谢世知身为臣子, 不该说的话绝不张嘴, 该干的活一定干到位, 话少活好, 在这个时候冒头,立刻就得到了建熙帝的赏识和喜爱,修书的事也愈发信赖他。
至此,谢原的担忧变得多余。
但他并没有放弃关注此事,每日都会特地派人去打听。
他没跟岁安说这事,可岁安不问都知道,每日看着他与手下出去说话,神神秘秘的,都觉得好笑。
谢原不说,岁安也不戳穿,但并不妨碍她调侃。
这日,谢原说完话从外面进来,房门开合,带进些寒气,岁安正伏案划账本,故意“啊呀”一声:“冷!”
谢原连忙把房门关上。
岁安搁笔,接过朔月递来的手炉捂住,“这么冷的天儿,什么话是我听不得的,要出去吹着冷风说呀。”
谢原呷了口热茶,正襟危坐:“公事,怕说了你烦。”
岁安瞄一眼自己面前的账册文书,又看向谢原。
谢原跟着补充:“你这一堆就够忙了,我若还在边上说个没完,不是烦上加烦。”
岁安眼珠轻转,放下手炉,重新提笔:“哦。”
谢原瞄她一眼,手心颇不自然的在大腿上擦了擦。
……
虽说谢升贤表示不要铺张,但孙氏还是认真的筹备了一场低调的宴席,又拉着谢世知核对到半夜,终于敲定列席宾客的名单。
的的确确只是一个家常小宴,低调不铺张,请的都是有交情往来的,气氛和乐。
岁安孝期未过,又有孕在身,所以不便掺和这些热闹事,与宾客简单见礼后便留在院中,但这并不妨碍她得知外头的情况。
“祝将军今日登门,六爷又有的忙了。”阿松将外头的情况一一道来,说到祝家姑侄时,少不得提一嘴谢世狄。
朔月知道阿松从不无故说是非,定是岁安在意才专程提起,也跟着道:“听说六爷对祝将军一腔热情,祝将军却不太搭理,皆因咱们六爷平日里太过风流,惹了许多红尘债。”
玉藻好奇道:“夫人莫不是想撮合?”
岁安倚在座中若有所思,三人见状,不敢打扰。
这头是岁月静好,另一头则是热热闹闹。
谢原素日往来的友人都登门作客,又有两位县主登场,
有了上次的教训,魏楚环和魏诗云都不敢再随便去缠岁安,加上暗察司的事情莫名被按下来,她们今日只安静做客,顺带听八卦。
因为谢世知的选才之法,让很多人都有机会一试高低,这一选,还真选出了些有前途的人才,其中一个就是还在国子监读书的陈瑚。
陈瑚一向喜欢读书,性子沉稳,同样是他这个年纪,大多数人只能凭一手好字揽些抄本的活儿,而他的水平已经可以协助校注,甚至修复孤本。
也有人质疑陈瑚被选中是因他与谢原一向交好,谢原又是谢世知的长子,自然有偏袒,但这些微弱的质疑,最终都被实力冲刷。
接着是袁家兄弟。
自从袁氏出事后,除了谢原,其他人都相继打听过袁培英和袁培正的情况,但在听闻了些风声后,都变得警惕起来,不敢也不能轻易再提。
今日小聚,段炎脱口而出提到袁家兄弟,场面瞬间凝固。
周玄逸和卢照晋甚至下意识看了眼两位县主所在的方向。
魏诗云和魏楚环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装傻。
谢原见状,不慌不忙打了个圆场,其余人连忙配合揭过这茬。
魏楚环无意间瞧见卢照晋,忽然想起另外一件事来。
当日在城外山寺,卢芜薇当着岁安和自己未婚夫的面向谢原投怀送抱,好在这事并未闹大。
未免卢芜薇再生别的心思,魏楚环悄悄关注了一阵,结果竟发现,卢氏可能要与胡氏退婚了。
“还有这种事?退婚原因是何?”魏诗云没想到魏楚环张口就说了这么个大消息,惊愕之余,又生狐疑。
女儿家定了婚事,不会轻易退婚,总要有个体面的说法,再议亲时也容易落人话炳。
难道卢芜薇芳心不死,退了正经的婚事,要拿当日的事情来让谢原负责?
魏楚环摇摇头。
靖安长公主新丧,朝臣事事低调,唯恐被建熙帝盯上借题发挥,胡家和卢家应当是不想让自己的家事闹得沸沸扬扬,所以要等一阵子才会公开此事。
至于卢氏有什么打算,同样也得过了这阵再说。
魏诗云:“此事你与姐姐说过吗?”
她想的是能不说就不说,此事谢原出面妥善处理了最好。
魏楚环又叹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