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力稳住陆梦婷,至少坚持到下边的气垫铺起来,可以吗?”
没有多余说话的时间,闻冬和季凛简略一点头,转身大步奔向楼里,又听唐初在身后沉声喊了三个字:“拜托了!”
两人脚步不停,转瞬间背影已消失在楼梯间。
唐初飞速拨通了消防救援的电话:“喂,这里是雅深音乐学院…”
推开天台门的时候,闻冬感觉自己嘴里,已经泛起了铁锈般的血腥味,胸腔内心脏跳得异常活跃,近乎要直接从嘴边飞出去。
陆梦婷就站在天台的边缘,听见声音,她回头看过来。
大概是艺术院校,这楼的设计也有两分精妙,连宿舍楼顶的天台,都不是普通的大平台。
它一半是普通的平台,是所谓的“半层楼”建筑,平台边缘,有排大约半人高的围栏。
围栏那侧,则垂直连通一条最多一人宽的廊道,廊道的尽头,便是整栋楼的边缘,依然是只有很窄的,一人宽的廊道。
大概是正常情况下,不会有人从中间的围栏翻过来,因此这侧为了美观,垂直的这边廊道上,两侧还有护栏,平直的那条,两侧则没有任何遮挡。
而陆梦婷,现在站的位置,正是两条廊道的交叉之地。
看到闻冬和季凛的时候,陆梦婷这一次,倒是没再把他们认成钱书,但依然警惕异常,整个人又肉眼可见抖了一下。
充斥在闻冬鼻尖的味道很不好闻,浓重的苦涩与灼辣交织,像是加了过度佐料的怪异中药。
很显然,陆梦婷现在悲伤过度,也惊恐过度。
她所在的位置太过危险,闻冬和季凛不敢贸然开口,更不敢轻易靠近,怕陆梦婷没有自己要跳,反倒被他们吓得掉下去。
今天来找陆梦婷之前,在市局,唐初已经给闻冬“恶补”过了最新进展,尤其是和陆梦婷相关的部分,因此闻冬知道,据钱书的口供及学校部分同学证实,陆梦婷是很崇拜沈溪的。
至少表面看来如此。
犹豫一瞬,闻冬开了口,轻声道:“小陆。”
发出声音的瞬间,闻冬才感觉到自己喉咙撕裂般疼痛,但他却根本无暇顾及。
他视线定在陆梦婷脸上,一瞬不瞬,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陆梦婷身上。
像是没想到会听到这个称呼,陆梦婷略怔了一瞬,下意识看向了闻冬。
小陆,小鹿。
与“梦婷”截然相反,这是陆梦婷最喜欢的称呼。
因为,沈溪老师会这么叫她。
敏锐察觉到鼻尖的灼辣,有轻微变淡,闻冬不动声色微松了口气,慢慢向前走了一小步,朝陆梦婷露出个温和的笑,就像是丝毫没意识到,陆梦婷是准备跳楼一样,闻冬的语气放松宛若闲聊:“抱歉,小陆,还没来及同你做自我介绍,我叫闻冬,是…沈溪的朋友。”
陆梦婷明显又是一怔。
她之前以为,面前这个看起来和自己一般大的,过分好看的男生,也是警方的人。
却没想到,他竟然是沈老师的朋友。
但是…沈老师已经不在了,沈老师,是因为她才不在的!
她又有什么脸面,再面对沈老师的朋友?!
“对不起…”陆梦婷哑声开了口,神色凄然,“对不起,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沈老师,真的真的太对不起了…我,我没法把沈老师还给你了,怎么办…还不回来了…再也还不回来了…你是不是恨死我了?沈老师一定恨死我了…我…我只能以死谢罪了!”
她尾音陡然变得凄厉,“罪”字音落下的瞬间,陆梦婷竟就又向右边跨了一步!
离开了那方相对安全的交叉处,她此时所在的位置,两边都已是悬空。
无论向前还是向后一步,都可能彻底踏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闻冬原本介绍说自己是沈溪的朋友,本意自然是想要让陆梦婷放松警惕,只是闻冬没想到的是,在他介绍完后,鼻尖充斥的味道中,灼辣确实在变淡,苦涩却刹那间变得更加浓郁,甚至,还又多出了一股大海的腥味。
闻冬认真分辨这复杂交融的味道,意识到陆梦婷悲痛不减,竟又突然添了自责与悔意。
什么样的情况,才会对死者怀有自责,以及后悔?
闻冬暂时来不及深思这背后可能指向的答案,正要继续同陆梦婷讲话,就听身旁季凛开了口,他没再故意试探叫“梦婷”,也没像闻冬一样称呼“小陆”,而是直呼了陆梦婷的全名,嗓音是他一贯的温和淡然,隐约之中,又透着两分循循善诱的意味:“陆梦婷,其实你知道的,死亡,是并不能谢罪的,它不过是你一个人的解脱,你是清楚这一点的,对不对?所以,你只是想寻求解脱罢了,却为它冠以谢罪的名头,如果你真的这么做了,你的沈溪老师,真的就能原谅你吗?”
像是没想到自己的行为会被这样理解,陆梦婷下意识反驳道:“不!不是…我才不是为了我自己解脱,我是真的,真的觉得自己不配活下去了!”
讲这句话的时候,陆梦婷身上散发出的海腥味变得愈发浓郁,近乎到达了一个巅峰。
那是极其强烈的自我谴责,与极深的悔意。
闻冬想,她大概是真的觉得自己不配活着。
但表面上,闻冬却露出了一份恰到好处的诧异神色,反问道:“你怎么会这么想?连钱书那种…”
大概是他长此以往的教养,让他很难讲出粗口,于是说到这里,闻冬不自觉略微停顿一下,才接上话头:“他那种烂人,都还活得逍遥自在,你为什么要觉得自己不配?就是退一万步讲,你是真的没了求生的渴望,难道不也该亲手了断了那个烂人,再去想自己的出路吗?”
人的情绪是真的很奇妙,有的时候,即便人类不想承认,也不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