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头佛叫嚷着,这会儿自己拖着我就往屋里赶,还没走两步,村里人都拦住大头佛,一个老头子说:“三修,我知道你是做捞尸人这行当,你热心肠,水性好会我们都不会的本领,你的本事村里人服气,可是眼看七月半了,这几天行不得船,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而且这是汛期,河水涨了,水下看不太清楚。要我看算了,别去了!”
村里人知道,大头佛是要出船去找虎子。
“放屁。”大头佛没大没小的骂了句,说:“虎子才十几岁的娃子,就算救不过来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埋在黄沙地下,被水冲了!”
“活要见人,他.娘的,死要见尸。丫头,我们走。”大头佛气冲冲的往回走,他带着我进了屋子,点了蜡烛,抓了一把黄米塞到我手里,叫我装着,待会要是遇到什么,就抓几粒黄米砸。
说完他从家里拿了老式的手电筒,一根黑色像是烧火用的棍子,从院子抽出一根竹竿子,
做了这些,招呼院子里的那条大黑狗,走到了运河旁边,推出一条小船,从别人的手里接了灯笼挂在船头,接的公鸡抱了上去,然后叫我上船,接着嘴里吹了一声口哨,那大黑狗一下就跳了上来,捡起竹竿,撑起了船。
大头佛一边撑着船,一边给我说,公鸡是报晓之物,报晓之后就是天明,所以一般的脏东西都怕公鸡叫,大公鸡叫是最辟邪的。大黑狗会游泳,黑狗血辟邪,所以脏东西也怕黑狗,大公鸡开道,大黑狗可以驱除水里的脏东西。
我当时好奇的问大头佛,我来的时候也看到过一个捞尸人老头,在周口哪里等活儿,你也做这行?
“屁话。”大头佛撑船,骂骂咧咧的说:“丫头,如今整个巫河岸边,没正规的捞尸人,那些捞尸人,都净是一群没规没矩的土河漂子,见钱眼开的玩意儿。”
真正的捞尸人祖训,捞尸人打捞死者尸体,是不能收钱的,收这种晦气钱也会倒霉三年。
但是死者家必须要请船夫在家中吃顿素饭,临走前还要在船夫中指处绑上一根三寸宽一尺长的红布条。这些都是为了辟邪,也是约定俗成的古老规矩。
手艺人讲究拜祖师爷,木匠的祖师爷是鲁班,小偷的祖师爷是时迁,挖参行的祖师爷是孙良,这金门一派的祖师爷是马小三马师爷。
金门一派,经过了上千年的传承,也有了特定的口诀和秘法,有观金山,分金水,寻金线,走金脉,炼金汁一说,后来金门一派发展成为了“河、山、渊、云”四脉。
这四脉分别叫做“分水”、“观山”、“探渊”、“凌云”,每一脉有一脉的规矩,也有各自的地盘。
“分水”的绝不会去“观山”,同样的,“探渊”也绝不会去找“凌云”的麻烦,这些都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子鼠丑牛都有个说法,后辈们当然不能乱来。
如今外面自称的那些河漂子,都不过是一群胆子虎的小子,他们捞尸的目的就是为了钱,大头佛曾经亲眼看到过,有打捞尸体死者家里给不起钱就不放尸体的,也有只把尸体上值钱的东西,比如手表,项链拿走然后把尸体扔在河里继续任它飘荡的。
“真正的捞尸人,现在差不多已经没了。”大头佛说他其实算不得真正的捞尸人,只不过他很早前认识一个真正的捞尸水鬼,懂一些其中的门道。
而那捞尸人因为年纪太大,也早就金盆洗手了,最主要的,捞尸人一辈子没有子女,一生只能收一个徒弟,如今这社会,没人会做这行,不止是这行,老一辈传承的很多手艺,大部分都失传了。
大头佛撑着船说着,我其实更加好奇,为什么大头佛会把我一个女孩家家的带上船,刚想问,就看见那大黑狗忽然站了起来,扑到了船头,站在那灯笼下面,朝着前面汪汪大叫。
一时间,安静的河心就只剩下那大黑狗的叫声和淅淅沥沥的水流声,我们已经离开河子村很远了,现在所在的地方荒无人烟,四处都是大河茫茫一片,高山盆地和平原。
“娃儿,你看看,能看见什么么?”
大头佛手里撑杆的动作忽然停止了,把竹竿往船上横着一放,扭头问道。
我一抬头,往前面一看,顿时觉得奇怪了。
这运河有些年头了,河水比较浑浊,尤其是到了七月汛期的时候,河水卷积着大量泥沙,阳光都透不下去。
这一会,那船头的灯笼微弱的灯光打着,偏偏把这运河照得透亮,我都可以直接看见河底滚动的泥沙和摇摆的水草。
“没有什么东西啊!”我摇了摇头,我估计大头佛也是因为我年轻,视力比他好才把我带上的。
“那东西已经来了。”
大头佛点了点头,似乎是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举起那杆子,继续撑船。
“丫头,留意水下面,自己要当心一些,这些河里,可不太平。”大头佛撑着船,目光四望。
我点点头,今天晚上好像风比较大,吹得水面一直都不太平静,船晃晃悠悠的,感觉好像是人在水底下举着船在晃动一样。
忽然,我看到了侧边离我不太远的河底,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在缓缓地移动,毕竟那船头的灯笼光很弱,我用手电筒,老式手电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