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头, 十八煞英姿飒爽,豪情满怀,驰出去老远, 料想着不会有人追上来了,这才纷纷下马。
那一身秀才打扮的年轻书生“哎呦”一声,直接坐倒在了地下, 说道:“我方才见到少主,连腿都软了, 差点从马上掉下来。”
他旁边的姑娘也拿了块帕子擦了擦脸, 唏嘘道:“可不是,慌的我一身汗,生怕少主看到咱们这个样子,不喜或者被吓着。方才你们笑的太大声了,真是粗鲁。”
那书生道:“三叔不是说了,笑完之后念首诗, 既有江湖人的豪迈,又显得有文采, 少主是状元, 应当会喜欢的。那诗我写了很久!”
十八煞中的有些人比应钧年纪还大, 如今也已经不在人世, 这书生和姑娘都是他们的后人,一个是“鬼秀才”陈华年, 一个是“断孤峰”柳朝露,在十八煞中分别排名第九和第十二。
那被他们叫做“三叔”的人, 则是个满面慈蔼笑容的大和尚, 但他的外号却是“胖屠夫”, 法号慈空。
慈空道:“少主是读书人, 读书人都斯文,而且多愁善感的,有的吓几回就吓死了。朝露说的是,你们的笑声都太大,下回注意,别招少主讨厌。”
“没有下回了。”
此时,一位带着眼罩的黑衣男子沉沉地开口,说道:“之前我们曾经答应过傅将军,不会出现在少主面前,这次已经是意外,你们还想着以后?”
他三十来岁的年纪,是十八煞已故首领邱南海之子,名叫邱凉,这只眼睛是幼时在战场上被西戎人射瞎的,要不是随后应钧赶到,把他抱回了营中,邱凉绝对活不到如今。
陈华年道:“大哥,事到如今,我也想问,我们真的还能信任傅将军吗?之前是因为将军留下遗命,让咱们全心全意地辅佐傅将军,抗击西戎,匡扶社稷。又因为少主年幼,秉性……也不适合图谋大事,所以咱们这些年来依照规矩,为他傅家出生入死,也不曾对少主透露一言。傅英先前确实对少主照顾的无微不至,可上一次下毒的事,又如何解释?”
陈华年这一番话说出来,有人表示赞同,也有人不以为然。
十八煞中第五位的余超便道:“咱们如今苟活于世,全部意义便在于为将军实现遗志。少主虽然是将军之子,但一向是个养尊处优的纨绔子弟,满心只有那个镇北侯,精神还不大正常,根本没有办法领导咱们,傅家两父子在这方面确实是合适的人选。上次下毒的事,他们不是已经把真凶给找出来了吗?”
空慈道:“话不能这样说,我从小看着少主长大,谁要是给他委屈受,和尚是断断不依的!什么傅家,什么大事,都得靠后站。”
余超怒道:“你看着少主从小长大,难道我不是?他小时候还被你吓哭过,更喜欢与我玩呢!我只是说,他能力不足,若是被牵扯到这些事中来,只怕更加危险,就让应定斌护着他不好吗?”
陈华年还想反驳,却突然感到有些头晕,就像冥冥之中有个声音在告诉他,不可怀疑傅家。
傅家为应将军收敛尸骨,抚养遗孤,眼下还在想方设法地为应将军报仇和恢复名誉,怀疑傅英有坏心,那简直是天理难容的事情。
少主脾气刚烈,性子倔强,会对傅家生出误会也不是不可能的,但那些误会都已经解释清楚了,他们不能再怀疑同伴,发生内讧。
他心里觉得不对、不妥、不应该,但这些脑海中徘徊的嘈杂声音就像魔咒一样,一遍遍地对他讲述,在激烈的思想斗争中,陈华年一时没有办法再说出话来。
其他的人还在争论,已经很多次了,他们无非是两种意见,要么就是怀疑傅英,觉得他对应翩翩不好,不能再信任下去;要么就是觉得应翩翩出身富贵,年纪又轻,这样生活下去没什么不好,不要再往他的生活中继续增添危险,还是按照应钧的遗命,听从傅英的话为好。
两边僵持不下,柳朝露道:“二伯才是最有资格的,他还没有说话呢!”
骆岭虽然被关押月余,但毕竟武功精湛,刚刚饱餐一顿,又被众人轮番输送了内力,已经恢复了不少精神头,闻言叹息一声,半晌未语。
大家渐渐都不说了,有点期盼地看着他。
骆岭道:“上次听闻少主在傅家发生之事,我来到衡安,查探了当初宣平侯与咱们见面时的密阁,还有当年将军留下来的遗物,并没有发现异常之处,孰料一时不慎被捕。这是违反了当初承诺的,故而被抓之后,我亦未曾说出自己的身份,魏光义便将我关进了暗牢,没想到竟然被少主所救。”
“我……同少主说了几句话,他还给了我一壶酒。”
骆岭一直说到最后一句,不少人的眼睛都一下子亮了。
“怎样怎样?少主说什么了?”
“酒好喝吗?还有吗?给我喝口!”
“少主怎么去了那种地方,没被吓着吧?”
骆岭脸上露出了一丝慈爱的微笑,说道:“没有,少主很好,一表人才,聪慧坦荡,与传言半点也不一样。”
余超皱起眉来,说道:“那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与傅英形容的也不一样?”
骆岭缓缓地点了点头,又说:“但,我们之间的交谈也只是只言片语,我不能完全断言。”
目前十八煞成员中年纪最小的卓佚扬笑道:“要我说,你们顾虑的太多啦,又要信守承诺,又怕吓着少主,又担心对不起傅将军,累不累?反正我觉得少主很好,没听现在衡安郡的百姓们都在夸他,他又怎么可能是无能之辈!至于性情,岂不闻‘千古争心拼全胜,少年天骄惟许狂’!①”
他一边说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