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淑妃入宫多年, 因为家世显赫,相貌美丽,论性情也是知情识趣, 所以从一入宫之后便很得皇上的宠爱。
直到这一年,她的好运气突然结束,才陡然栽了大跟头, 尝到了失宠是何滋味。
反倒是近来傅家败落,黎慎韫也没了继位的指望, 皇上对她心有愧疚, 又重新想起了她的好,常常会来到淑妃宫中, 两人的感情逐渐恢复了一些。
但有些东西改变了就是改变了, 任何的弥补都不能挽回。
这一晚皇上再次歇在了淑妃宫里,到了后半夜, 两人忽然又被一阵隐约的喧哗声吵醒。
皇上猛然坐起身, 傅淑妃连忙为他披了件衣服,也跟着坐起身来,不悦地问道:“外面在吵闹什么, 都不要命了吗?”
片刻之后,一名小太监弯腰而入, 恭敬地说道:“回禀娘娘,是太后宫中来了人,说是太后突发急病, 有事情想要交代陛下, 请陛下速速前去。”
皇上闻言有些不耐烦, 但太后这些年来一直十分安静, 也懂得分寸, 她说是突发急病,恐怕要病得非常不轻,而且有非常要紧的事要说,才会在这样的深夜里派人来叫他。
皇上这样一听,便想起身过去。
这时傅淑妃却挽住了他的手臂,劝说道:“陛下,您先不要冲动,太后还不知道是什么病,臣妾听闻最近京城中有了几例时疫,万一是这种病症,您贸然前去,岂不是也要被染上了?还是先请太医看一看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挥了挥手,令那名过来传话的小太监下去回复。
皇上一听淑妃的话,觉得也有可能,不禁稍稍犹豫。
可这时在淑妃的宫殿外,却有人大声喊道:“陛下,太后娘娘绝对不是时疫,她只是多年的心疾这一次突然发作了!太后说有非常重要的事想要交代您,还是请陛下移驾过去看一看吧!”
那人这几句话喊得声嘶力竭,十分急切,皇上微一犹豫,还是坐起身来,说道:“太后确实素有心疾,而且宫中又怎么可能传进来时疫。她当初有恩于朕,朕还是得过去亲自看一看,否则若是错过什么要事就不好了。”
他说着便喊了声“来人”,准备叫人进来伺候他更衣,去探望太后。
可这一声“来人”喊出,殿外却竟然没一个人答应,反倒是那名口口声声大喊着“请皇上探望太后”的下人,仿佛被人捂住了嘴,呜呜几声便没了声息。
皇上皱起眉头,心中感觉到不对,猛然转过头去看向傅淑妃,冷声说道:“淑妃,你做了什么?!”
傅淑妃此时的脸色十分平静,恭恭敬敬地说道:“陛下,您既然是在臣妾的宫中,臣妾就有劝谏的责任,若是让您出了什么事情,臣妾万死难辞其咎。太后这病来的蹊跷,还请陛下不要过去了。”
皇上就根本就不理会,一把推开她,又下榻大声喊了几句“来人”,这下不光没人应答,皇上还发现,外面的宫门竟然被紧紧关住了。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转回去,一个耳光重重甩在了淑妃脸上,把她打的跌坐在了榻上。
皇上掐住傅淑妃的下颌,迫使她抬起脸来,逼问道:“贱妇,你想做什么?!”
“贱妇?”
傅淑妃看着皇上,忽然笑了笑。
她脸上那种柔婉恭顺的表情好像面具一样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满面讥嘲。
“陛下,记得上一次我想为我的儿子和兄长求情,你也是这样骂我‘贱妇’,你觉得我很下贱吗?那你又算什么?”
若不是皇上亲眼所见,他甚至不会相信那些话是淑妃嘴里说出来的:“你说什么?”
傅淑妃冷笑道:“我们傅家乃是钟鸣鼎食之家,满庭公卿侯爵,你呢?却不过是一个破落户的旁支宗族而已,平常走在街头,我正眼懒得去瞧你一眼,若不是你阴差阳错捡了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当了皇上,你以为你配得上我?像你这种老男人,呸,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的模样!”
“别说是我,这满宫妃嫔,又有几人嫁给你不是冲着你的皇权,你的地位!你对我的儿子就像对你养的一条狗,高兴了丢给他几块骨头,不高兴了一脚踹开,连我的家族都毁在你的手上,你还以为我会真心实意地恭顺于你?真以为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呢?谁还不知道谁!”
傅淑妃大概这辈子都没有如此痛快地说过话,皇上连声大吼闭嘴,她却理也不理,兀自说的高兴。
皇上昔日落魄,无人问津,坐上皇位之后,人人都敬仰他、讨好他,这些改变来自于什么,其实每一个人都心知肚明,但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是不会去想的,更加不容他人说出。
此时此刻,傅淑妃的话将所有虚伪的遮羞布尽数揭开,宛若生生扒下了他的龙袍,将他所有深藏的不堪都暴露在天日之下。
皇上手上的力道不知不觉地收紧,傅淑妃呛咳着说不出话来,却披头散发,哑声大笑,状若疯癫。
皇上气恨不已,反手又给了她好几个耳光,也没了任何的风度和冷静,咆哮道:“你这个不知廉耻的贱人,你以为朕不能拿你怎么样了吗?我告诉你,今天你和你那个儿子,一个都别想好过,朕有的是法子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让你后悔今天说过的每一句话!”
他心中暴虐之极的怒火随着每一声吼叫越喊越炽,说着重重一拍龙榻,怒吼道:“都给朕出来!”
随着皇上拍击龙榻的那一下,龙床前的地面上竟然塌陷下去了一块,露出了可供一人出入的出口。
原来方才皇上发现自己似乎被关在了殿中,并没有急于寻找出路,而是喝问淑妃,因为他的底牌藏在这里,根本不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