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开锅盖,热锅,冷油下锅,开始今天的第一炸。
泡虾是台州方言的叫法。
用纯粹的中文来念,乾十字文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什么讲法。反倒是他第一次吃的时候,听别的人说,台州泡虾的做法和灯盏糕一样。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区别,乾十字文倒不清楚。
仅仅是他道听途说,灯盏糕点的外层是用稻米和豆子泡制而成的米浆,肉馅则是用萝卜切成的细丝做原料,再配上猪腿和鸡蛋,再用新鲜的猪肉煎制而成,酥脆可口,别有一番滋味。
而泡虾多是用面粉加水搅拌成粉浆,在一块大的竹片或一个油勺上摊开粉浆薄片,在上面置入肉末或鸡蛋、葱花、盐粒等,再在馅料上覆一层粉浆,在如油锅中汏一遍。
乾十字文便想着,边拿起从市场上购入的小型菜板。同家用的大菜板不同,这种小型菜板长25厘米,宽19厘米,拿在手中刚好有小臂长一些,分量也不算可怕。乾十字文正好将其作为制作泡虾中“摊粉浆”的道具。
他用筷子挑上一团粉浆到彩板上,简单刮出一薄片,往上面加入肉沫垫底,涂开一片均匀。
“大叔吃萝卜还是吃包菜?”乾十字文正犹豫着,锅里的油已经热了,没有东西下去时,他们还只是安静地撒发出热气,意不眨眼就容易忽视掉。
大叔被点提下,收敛下奇怪的眼神,嘀咕道:“萝卜丝吧。”
他不太爱吃绿色,这个年龄的男人看到这个颜色总有点不妙的遐想。大叔摸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盯着乾十字文手中的菜板发呆。
真是奇怪。
大叔心想:看这小子热锅,还以为是要做什么炸糕饼、炸面团,再不济也是炸串之类的东西。往年也是烧烤啊、关东煮之类卖得更好一些——偏偏,他拿出一个菜板?
这东西要怎么做?
大叔想不明白。
乾十字文却动起来了。他的手指干净细长,每次抓取都不用上下掂量,来来回回清点,好像一下手就知道几斤几两绝不会出错。一次放上虾仁、萝卜丝,摊平后,在中间凹下一个浅浅的坑洞。乾十字文单手朝着里面打了个一个蛋,还不等蛋黄蛋清移动,筷子飞快别住上下左右的面团,往上翻转。眨眼间,就将所有馅料一个不差的包裹在面团中间。
乾十字文手臂向前移,筷子一推。
面团与案板像是自动分离,原本看上去沾亲带故的面团,走得时候居然一点都不拖泥带水,整个滚到油锅中。
撕拉撕拉撕拉——
飞溅出来的油水刺到前十字的虎口,索性并不严重,只是叫他呲牙一回,感叹太不小心。
“小子。”大叔看着那面团在油锅中上下翻滚,白色的面团顷刻变得金黄酥脆,一种油炸制品特有的香味飘散开来,好几个附近喝水、卖玩具的客人也将眼神投过来,好奇地探头。
“怎么了?”乾十字文取下筷子和漏勺。
他之前没有做过泡虾,吃的时候也才四五岁,嘴巴里味道也淡得差不多了。还是昨天晚上突发奇想,在社交媒体上翻了好多个华夏网民美食帖子,看着别人做,学个囫囵样子,出门摆摊。
难道?自己哪里做错了?看着不好吃?乾十字文思索,若非那面团已经在锅子里上下沉浮了,他指不定还得捞上来对馅料调调味道。
第一次制作泡虾,乾十字文肯定紧张啊。
他用漏勺将泡虾捞出来,用筷子在鼓鼓囊囊的表皮上按两三下,叫原本膨胀起来的面团迅速压缩。多余滚烫的油水不断从表皮边缘流淌下来。乾十字文捞起一会儿,翻个面,继续将泡虾放入其中。
这类炸物,火候最重要。
乾十字文的眼睛一刻都不敢离开锅子。他手上动作也不断,用眼睛判断泡虾皮是否老了、焦了、硬了。又得揣测内里的虾肉、鸡蛋和肉沫是否全部熟了。
厨师基本三功,高手还是得见火功。
大叔的眼睛已经挪不开那大黑铁锅了。他站得近,脖子恨不得掉到锅里,就连自己摊位上有人来买冰淇淋和水,都忘了招待,被喊了三四声才恋恋不舍地开门做声音。
好香啊。大叔边拿起水,边深呼吸。
金黄的泡虾在油锅里跳跃腾挪,来买冰淇淋的小孩眼睛时不时往乾十字文那边看,口水流淌下来。
“好了。”乾十字文低声说了一句,漏勺夹着筷子,将泡虾放在漏油网上晾一会儿,等油水稍稍沥干后,夹在纸包装里,递给大叔。
“大叔。”
入手就是一整个金色的面皮,状若远月,因为下锅油炸不拘小节,周围一些跳脱的面团形成凹凸不平的小颗粒。
大叔拿着都觉得烫手,偏生香味就在嘴皮子底下,勾得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小子,你这也太客气了吧。”大叔再看一眼那两千日元的价位表,吞咽口水,提醒道:“这得算你请我。我可不会付钱的。”
乾十字文有些痛心,他穷鬼一个,买这些食材就不便宜了,如今白搭——算了,好歹是帮他的大叔,两千算什么!
乾十字文想明白后,当机立断道:“当然是我请客了。大叔你不用客气,就当是你刚刚帮我推车的报酬。”
大叔就等乾十字文这句话了。
他手指压在纸包上,用力到内部的酥皮都发出“咔擦”的响声。
“我开动了。”他一口咬下,顿时,感觉到的是最外面一层油炸过的酥脆口感。诸多炸物,无论是各类面点,还是各类天妇罗,第一口吃得永远是外面的皮。大叔微微眯起眼,上了年龄到了夏天,谁不喜欢在外面点一杯啤酒,吃三两炸串烧烤呢?
而嘴巴里,明明是毫无任何调味加成的普通白面皮,可到了嘴巴里,那种炸物产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