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派胡言” “荒谬” “强词夺理” “简直不知所谓” 暖阁中,几乎所有的文臣都对朱高炽怒目而视。 传统的文官就是这样,他们心中确有爱民之心,但前提是所谓的爱民和他们的权利有所冲突的话,还是要以权为本。 “世子殿下,理不是这么讲的,您说的是歪理”户部尚书张紞缓缓转头,看着朱高炽,“您所说的绕过去,绝对不可取” 说着,朝朱允熥行礼,“老臣在云南为官二十余载,自问也算知晓百姓的脾性。方才世子殿下所说的,行不通。百姓皆短视且盲从,田地是他们的命根子,若是依世子殿下所言的话,怕是这条道也不用修了因为就算是修出来,也是蚯蚓路,几里拐弯” 朱高炽肩膀动动,胖脸露出笑容,没接话。 “一家不卖就家家都不回卖,你说破大天,百姓没看到实在的利益之前,都不会听官府的话,把地卖给官府。”张紞缓缓开口,语调柔和,但每句话都经过了深思熟虑。 “难不成遇到不卖的就绕了这想法岂不是天方夜谭吗臣晓得世子殿下的苦心,他所说的颇有几分三代之治的意味,以民为先以理为天。” “但,军国大事不能用这种方式考量,此举看似公允公正公平,但实则本末倒置” “天下哪有那么多尽善尽美呢臣说句不当的话,我大明驱逐鞑虏恢复中华是何等丰功伟业,可民间也有人心怀前朝蒙元,把我大明说得体无完肤一无是处” “修路是惠及子孙后代,造福南北百姓的德政。我们为官之人,要考虑的是全局,考虑的是亿兆百姓而非几家几户,目的是能让大多数百姓过上好日子。” 朱允熥单手托着下巴,默默点头。 之所以这么简单的案子,他要召集臣子们临时举行御前会议,目的就是为了听听这些臣子们对于这种事的看法和态度。 凡事都有两面性,好比左和右。太左虚伪,太右偏激。而眼前这些帮着他这个皇帝治理天下的臣子们,他们的态度和意见,和他这个皇帝的意志一道引领着这个帝国。 事看似小,却关乎着着帝国的中下层官员们如何对待百姓,如何推行政策。 这时,张紞目光转向六斤,“太子爷您方才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但您可知,朝廷和百姓除了水和舟的关系之外,还有什么关系” 六斤郑重的想想,开口道,“孤一时想不出来,愿闻其详。” “父子”张紞正色道,“君为臣纲,父为子纲。朝廷和百姓,就是父子的关系。朝廷为父,民为子。对待子女,是要慈但也要严” 六斤似懂非懂,而朱允熥则是坐直了身子,仔细倾听。 “对于女子一味的讲理和迁就,并不是宠爱而是溺爱,溺爱容易养出孽子。为人父要行管教事,要约束,要拿出家长的权威。家国天下,国即是家。若无权威,家不是家,家若不是家,国也不是国” “家国父子之间,很多事不是光靠所谓的讲理就说的通的,更不能意气用事,不然”说着,张紞又看看朱高炽,“就是胡闹” “张部堂所言极是”暴昭开口道,“皇上,臣非酷吏,自知晓治理百姓当用之以仁。然,如修路一案不是简单一个仁字那么简单。若如世子殿下所说,那不是仁,而是破罐子破摔” “臣等说仁,乃取其大,造福百姓苍生乃是大仁。而世子殿下所说乃是小仁,小仁何以仁天下其小仁看似公允实则偏也,天下官员都如此,都讲小仁,以小仁之名懒政怠政,则大明危矣” “皇上登基以来,重用实干敢干之能臣。做实事的人就有大仁。说白了,不得罪人做不成事。朝廷也是如此,就好比北地的赋税马政,臣等明明知道,这种种的赋税不利于百姓民生,可是却不能因为百姓苦就不推行” “朝廷若行小仁事,免了这些,大军的军需就没保证。军需没了保证,日后一旦北虏恢复元气或者我中华承平日日久武备松弛,铁蹄南下,毁的只是北地吗神州沦陷之忧,非危言耸听耳” “所以臣赞同张部堂的话,治天下要考虑的是全局。世子殿下所说,初听有理,但一惊推敲就是怒闹,就是意气用事。看似讲理,实则无理” “臣认同两位部堂所言”练子宁也开口说道,“世子所说的不但无理而且消极,消极至极太上皇曾云,元失天下乃宽。前朝蒙元不会治理百姓,对百姓没有约束只有所取,所以才失了天下。我大明讲理,但不能因为讲理就不约束百姓。” 朱高炽哭笑不得,“诸位大人,诸位是不是曲解我的话了。我哪消极了,我的意思是,国事为先,但不能以好事的名义损害百姓的利益。他肯卖自然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