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我顶不服气一句话,一个人的出身决定了他将来会有怎样的见识和未来会达到什么样的高度。” “这里的出身,未必就是指家境,更多的是指从小到大的成长环境。” “如此说来汉高祖的出身不算甚好,从他爹刘太翁那辈儿开始,就是流氓世家。” “大明太祖高皇帝的出身更是足称恶劣,吃不饱穿不暖,一直在二十五之前,都在生死线上挣扎” “可是他们的远见卓识,在历史上的成就,都让后人望尘莫及。” “所以年少时,我认为人的出身,就是扯淡的。没有做出大事业,应该是运气不好,或者上天没有给他机会。” “但随着年龄增长,我才明白。汉高祖大明太祖这样的人物,浩瀚几千年的岁月中,也一共才他们两位。” “古往今来的皇帝,尤其是大一统王超的皇帝,大多还都是出尊贵的,他们自小就耳目渲染权术和治国之道。” “即便是五代十国中那些军头皇帝,又有几人是出身无名之辈” “可真坐到这个位置,才明白何为如履薄冰,处处荆棘。” “年少时所幻想的一切,在成年之后都会变成泡影。即便身为帝王,天下也不会因帝王的意志而运转更谈不上彻底的转变。” “而帝国诸多且棘手的问题,更是容易让人沮丧,乃至产生无力之感。” “之所以我会沮丧和无力,正是因为我的出身我想把帝国带得更高更远,可是我的能力却不匹配。” “那种能力,不是权术和手腕,更不是zz制衡,而是格局” 乾清宫中的灯依旧亮着,自从下决心要公开全国推广新政以来,这殿中的灯火就彻夜不断。 桌上的饭菜已经凉了,炖菜中的大油已经凝固,白花花的一层。 可朱允熥依旧坐在灯下,皱眉看着手中的文书。 南书房大臣廉政院尚书暴昭等人就坐在朱允熥对面,每个人都是屏声静气。 “问题,比想象中的要严峻”朱允熥放下手中的文书,轻声叹道。 “不查不知道,一查触目惊心”暴照开口道,“整个直隶境内,没有一处官仓是干净的。”说着,咬牙道,“其其中问题最严峻的,还正是京师大仓。” “因为京师大仓的亏空,直接算在了直隶数十个官仓的头上。”暴昭继续咬牙道,“我大明官仓就好似茅厕,揭开盖子,里面都是白花花的蛆虫” 盛世 朱允熥嘴角带着几分自嘲的冷笑。 暴昭说的没错啊,盛世呀养了一群蛆呀 “这才几年呀”朱允熥声音淡淡的,好似有些怅然,“朕才当了几年皇帝呀,吏治就坏成了这个样子。若不是推行新政,朕还不知道” “其实官仓贪腐舞弊之事早已有之”暴昭身后的何广义忙开口说道,“他们不是这几年才贪的,而是在洪武朝的时候就是开始贪了。” 说着,看看皇帝的脸色,继续道,“京仓北安南安两仓的仓储使,在太祖高皇帝时,就开始偷偷的买地置宅子养商铺了” 朱允熥又是微微叹口气,“这些蛆虫活了这么多年,你这个锦衣卫指挥使难辞其咎呀” “臣万死”何广义起身,跪地叩首。 “起来吧”朱允熥摆手,又是自嘲的一笑。 这种事迁怒于何广义迁怒得着吗 他是锦衣卫 王公大臣们才是锦衣卫的目标,至于这些基层的小吏,用锦衣卫那不是大炮打苍蝇吗 是呀 朱允熥心中又道,“是养了许多门大炮,可再大的炮对这些苍蝇也没办法” 随后把脑中这些情绪屏蔽掉,又问道,“人犯都招供了” “铁证面前,不容抵赖”暴昭杀气腾腾。 朱允熥微沉吟片刻,“听你的意思,先找到证据再抓的人” 暴昭起身请罪,“请皇上先治臣未请旨,而独断专行之罪” 说着,抬头道,“臣下令抓人,也不是因为找到什么证据而是” “而是什么”朱允熥道,“且说无妨” “臣先看了吏部的官册,京中无论是官员还是吏员,每个人的籍贯和因何担任职务都标注得清清楚楚。其中还包括,他们在担当职务之前家里有几口人,几间房几亩地” “然后”暴昭说着,看了何广义一眼,“此番还多亏了何指挥,锦衣卫在坊间行走,听到许多传闻。比如,某某小吏在哪买了新房子,某某官员娶了小妾” “臣就凭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