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宣脚步顿了顿,微微转了转身,想起那天遇见孟炔的场景。
那天下着大雪,他正带着小弟子上山挖了些药回来。刚走到谷口,便看见一个青年从一旁山道的拐角处走了出来。
他头发似今天一般散在额前,身上穿了一身白色衣袍,全身上下除了脸上沾的一点灰外,都非常干净。
他走到他面前,双手抱了拳,温声道:“劳请医仙帮我看伤。”
王闵宣是何许人?他一看见孟炔就知道他气息紊乱,身体枯竭速度快得惊人。若是常人,此刻怕是已经躺在地上起不来了,他却还直直地站在那里,礼貌地请他看伤。
他先是愣了愣,随即便看见孟炔便倒在了雪里。厚厚的雪盖在他的头发上,沾在他浓黑的眉毛上,他的唇跟地上的雪一样白。
大雪铺天盖地,王闵宣用厚厚的绒布将门窗都盖住了,还在屋里生了好几盆火,却始终不能让他的身体回温。
他第一次见这么奇怪的病症,全身没有一处伤口,体内也没有任何损伤,却让他的生命快速枯竭。
他为了保住孟炔的命,翻遍了医书,尝试了禁术,才将他的命保了下来。
孟炔醒过来的那天,靠在床头,正式地向他介绍了自己,他的声音似四月清风:“多谢医仙救命之恩,我姓孟名炔,字云琰。来日定报答医仙。”
他年纪大了,身边除了调皮小弟子,就没再遇见过年轻人。他当时就觉得这是个极乖极有风度的孩子,对于他来说,孟炔确实还是个孩子。
他虽声名远扬,却极少给人看病。坊间一直传闻他性格古怪,修的一身医术是要带进棺材里的。
他确实性格古怪,但他觉得他跟孟炔有缘,他愿意救他。
自救他到现在,已经时隔一年。没想到再次见他时,又是要看奇怪的病症。
谷口传来小弟子的哭喊声,小弟子哭声向来大。
王闵宣将手上草药放下,拍了拍手,朝谷口走去。
待走到谷口时,小弟子已经哭了多时,嗓子有些哑了。
小弟子见了王闵宣,立即从地上爬起来,跪在王闵宣面前,止了抽噎声,弱弱喊了声“师父”。
王闵宣将他提了起来:“遇到何事都不能趴在地上,要哭也得站着哭。”
面前站着两个男子,一个背着个大葫芦,一个则是背着面大镜子。
背着大葫芦的男子凑过来,礼貌道:“想必阁下便是王医仙了,我们不是故意惹哭你的小徒弟的,我们是来寻人的。”
背着大镜子的男子点了点头,凑上来道:“方才得罪了。”
王闵宣将他们打量了一下,鼻子一哼:“找什么人?我这里就我们两个人。”
他性格确实是很古怪。
背着大葫芦的男子跟背着大镜子的男子互看了一眼,又说道:“昨天有没有一个男子抱着一个姑娘过来?我们是一起的,但是他飞得太快了,我们落后了些,这才赶到。”
王闵宣两手一抱,转身准备走。
一角月白色衣袍先出现在拐角处,接着孟炔走了出来,眉眼带笑:“医仙,我们是一起的。”
王闵宣瘪了瘪嘴,摆了摆手:“进来进来。”
其实有几回他是想收孟炔做弟子的,但是他觉得孟炔身上有故事,虽然他都不记得了,但是他总要去找回来的。
背着大葫芦的男子话有些多,进谷的一路上都在说个不停。
他首先是自我介绍,顺便再帮背着大镜子的男子自我介绍:“王医仙,我叫兰子尤,是金陵人,他叫赫连珅,是琴川人。”
接着,兰子尤又说道:“你这谷中环境真好,鸟语花香的,很适合居住。”
这大冬天的,哪来的鸟语花香?王闵宣懒得理他,疾步走了起来,结果他也疾步跟了上来,嘴里又在说着什么。
王闵宣停了下来,指了指面前的房间:“那个姑娘此刻就躺在里面,你去烦她吧,别来烦我了。”
兰子尤抬眼看了看眼前的房间,当即闭嘴,推开门走了进去。
赫连珅朝他客套了一句,也跟了进去。
王闵宣深吸了口气,感叹道:“安静真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