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十一日的太极殿之变, 以金銮殿上数十人的血平息了。
明野命人杀了在场的世族,剩下的人吓得不清,他都没动, 处理完尸体后就那么走了, 加上事后也完全没有堵嘴的意思, 众人担惊受怕了一阵, 免不了将事情说给别人听,当日的事就那么慢慢传开了。
明野的名声, 虽然不至于到小儿止啼的程度,但门庭着实冷落了下来。
毕竟是发生在上京城太平宫内的叛乱, 处理起来颇费功夫, 那些军队是费金亦地方上抽调来的,还得巡查勾结之事。再来便是整顿朝政,这么多的事情压下来,朝廷忙成一团, 一时也顾不上皇帝的事。
登基是一件大事, 以公主的身份登基更是前所未有。虽然大局已定,势不可挡,连一干大臣都将早些年找到的“容氏”后人送走了, 再也不提那些事,但登基一事须得寻找礼法支撑, 商谈诸多细节。
一群老学究吵得脸红脖子粗的,还几次三番邀请长公主旁听。容见也不能完全推脱, 封建王朝就是这样,礼法为重, 他去过几次, 被他们吵得耳朵疼, 而那些从四书五经中找来的句子论证合理合法性,容见是真的听不明白,后来索性推脱不去了。
但总得有人去,所以明野欣然代替容见前往。
那群老学究见明野来了,还以为和从前一样,就是送长公主过来。没料到后面根本没人,就明野一个人来了。
直到明野走进来,坐在主位,众人才反应过来。
今天来的不是长公主。
在场的人里,有好几个都是经历了那场宫变的,明野状似平静却无比疯狂的举动,是他们这辈子都难以磨灭的阴影。
此时明野一来,吵是不敢吵了,都很规矩地商议着。
亲卫来来往往,不停地往里递公务折子。
大家都视若无睹,装作看不到。
但即使是平和地引经据典,花费的时间也不短,半个小时后,明野略抬起头,平淡道:“今日议的是冕服的颜色,制式,需要这么长的时间吗?”
为首的老头被推了出来,拱了拱手:“大将军公务繁忙,说得极是。我等会将最后的结果递上去,大将军无需在此空等。”
明野站起身,道:“如此甚好。”
待他的背影消失,一群老头才长舒了口气。
离开之后,明野也没有闲着,出了宫前往大理寺。
他负责审问太极殿之变的参与人员。大理寺上下官员听说由他主审,还以为是要从上到下大清洗一遍,结果却很意外。明野的手段狠,动作快,但一不弄虚作假,只凭证据,而不牵累旁人,只追究当事人。
明野很清楚,容见的登基和自己之前攻下上京城完全不是一回事。
从礼法上,容见是作为皇室继承人,继承皇位。不是推翻一个王朝,可以理所当然地重新分配利益,在这样的局势下,就只能徐徐图之,防止局势崩盘。
说起来麻烦,做起来更难,但明野愿意这么做。
幸好大胤建国不久,除了世族是前朝留下的根深蒂固的顽疾,行政系统还算清明。
最近这些天,容见忙的脚不沾地,才发现皇帝不仅是处理政务,还有很多礼法上的事需要应付。
他前头才和吏部的人见了面,刚出来的时候,崔桂又捧着折子过来了,两人一边走一边谈事。
路过游廊时,他们本应在下一个路口告别。
容见得去参见太后。偌大一个皇宫,只剩太后一个长辈,容见作为晚辈,至少面子上得过得去。
崔桂忽然问:“殿下,您当日在太极殿中说,要抹去费金亦在史书上的一切痕迹,是、是真的吗?”
容见偏过头,看向崔桂。
崔桂似乎疑惑已久,甚至在这段时间反复否定,但还是想从容见口中听到一个确定的答案。
容见有些惊讶:“首辅竟当真了吗?”
崔桂愣了愣,没有说话。
他顿了一下,解释道:“本宫就是……随口一说。”
容见停了下来,今日的太阳很好,裙面上银线勾着的海棠正闪闪发光。游廊上伸出一枝绿梅,映在容见的眉眼间,将他的容貌衬得更秀美,很温和天真的模样。
但朝廷上下,不会有人真的认为这位长公主真的天真,撇去明野的支持不谈,他初次涉政,就敢逼得世族自吞苦果。
崔桂不是觉得容见不聪明,他是害怕容见被权势之欲吞噬。不止一朝一代,古代帝王很多如此。
人是会改变的。
容见垂下眼,语调随意且冷淡,不是因为崔桂的问题,而是对费金亦的厌恶:“本宫对修改历史没什么兴趣,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评述。至于当时为什么会那么说……因为我只是不想他临死前还抱有幻想,以为自己能得到什么,不想籍籍无名,那就让他失去那些,我想让他死的痛苦一点。”
崔桂沉默地听着,道:“殿下知道轻重就好。”
容见点了点头,拨开眼前的绿梅,神情略有一丝茫然,但很快又反应过来,他坦白道:“我不想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牵扯到别人,如果日后真的出了那样的事情,也请首辅多多提醒我。”
崔桂道:“臣自当竭尽所能。”
两人道别之后,容见去往了慈宁殿。
费金亦之事过后,有一派的意思是将太后从佛堂中请出来,暂时主持大局。
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长者为尊,可惜的是太后在朝政之事上确实毫无建树。对于政事,她一贯不太了解,又在深宫寡居多年,早已是不食肉糜,垂帘听政,也不切实际。所以这个佛堂是出了,朝堂却上不去。
容见拜见太后,只是场面上的事。
太后端坐于垂帘之后,叫容见起身,又道:“你是个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