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
“算了,你带最后这几千人回齐郡去吧!”张长恭转过身来,仰天长叹,任由雨水打在自己脸上。“我先与你们断后,再试着去救些人出来……”
话到此时,樊豹也心乱如麻,只能点头,然后匆匆号令后军变前军,速速回军……只是四千之众,又已经半陷其中,哪里轻易得脱?
尤其是正当面的单通海,心中一百个计较,一千个记仇,一万个不甘,总想要扩大战果,所以甫一见得对方后撤,便立即不依不饶的反扑了出来。
“这个单大郎这般作为,明显是不听军令。”说话的是刚刚领着一群长枪兵折返的马平儿,她所言当然是有根据的,之前下令时她就在跟前。
不过,张行闻得此言,只是在雨中眯着眼睛不吭声,周围人也都沉默,弄得马平儿一时讪讪。
说白了,马平儿对不对不提,张大龙头如何想不说,主要还是马平儿的身份尴尬,而单通海的地位又过于突出了些。
便是王雄诞在旁,都只是看了马平儿一眼,然后苦笑了一声。
就这样,众人立定在有些僵硬的“黜”字旗下,身后不断有零散部队闻讯汇集,但因为单通海的前扑,还是显得有些薄弱。
很快,说不上是果然如此,还是意料之中,随着张行身侧兵马薄弱起来,对方负责殿后的张长恭忽然跃起,腾空施展真气,银白色的真气裹住全身,又一次飞一般的朝张行旗下扑来。
这一次,张行没有列阵。
也正是因为如此,樊豹遥遥望见这一幕,一开始并没有任何忧虑,只当是正常的攻其必救,拖延断后……毕竟,在他眼里,张长恭过于强大了,哪怕是亲身经历了之前一遭,他也不觉得黜龙军在没有集中修行高手结阵的情况下能奈此人何。
但是,刚一转身,擦掉脸上汗水,樊豹便陡然在马上怔住,然后当场心下哇凉。
原因再简单不过,对于凝丹以上高手来说,战场之上,是要尽可能维持护体真气的,这是救命的玩意……就好像着甲一样……就连他樊豹,此时都尽量如此,不然何至于汗水糊脸?可明明是成丹高手的张长恭,刚刚与他说话时,甚至更早时,面部和头发就已经被雨水打湿了。
结合着之前的种种,这只能说明,张长恭的真气储备其实已经很危险了。
一念至此,樊豹立即打马回头,重新转向。
而也就是这一回头,他清晰的看到,雨水中,张长恭的那条银灰色闪光尚未抵达“黜”字大旗跟前,便被一道凌空而起的淡紫色的光芒给拦腰截住,两道光芒纠缠在一起,继而重重砸入烂泥之中,再没有起来……反倒是“黜”字旗下忽然一阵慌乱,数不清的长枪甲士蜂拥上前去了。
这下子,樊豹不是心里发凉了,而是冷彻全身。
恐惧和慌乱,还有一丝莫名的孤独无依之感,瞬间涌上心头。
足足七八个呼吸后,意识到自己成为彻底孤家寡人的樊豹回复理智,毫不犹豫,打马向北逃去……真要是在这里死了,他兄长的付出,可就真的白饶了,幼妹也无人接应……实际上,随着刚才那一幕的出现,周遭各处军队,也都各自反应了过来。
这四千早晓得前方大败的齐郡子弟兵,终于也失去了生力军的那口气,转而狼狈逃窜,约万众外围的黜龙军则肆无忌惮,大肆追杀起来。
张行遥遥望着这一幕,又瞥了眼尚有余波的近处泥地,选择一声不吭,转身回到了冻成冰坨子的马扎上,准备等待验收最后战果,对此战进行全线收尾。
“张须果,愿降吗?”
果然,天黑之前,张行等到了被徐世英亲自带来的张须果,然后理所当然越过其他几名俘虏,第一个点了此人,算是给此人一个面子。
“怎么可能会降?”
张须果四肢俱被打折,完全是被从泥水拖来,此时闻言,殊无表情。
“那好……”张行坐在马扎上,膝上横着惊龙剑,倒也干脆,甚至没有亲自补刀的意思。“即刻斩首,然后传首东境诸郡,只说朝廷鹰犬,暴魏走狗,齐郡残民贼张须果已然伏诛!”
张须果闻言本欲驳斥,但只是一抬头而已,却又转过头去,不做多余辩解……他实在是不想说话了。
官贼两立,胜败分明,没什么意义了。
倒是周围黜龙军头领和军官们,听得这番干脆对答,颇有些骇然,便是徐世英都有些慌张之态。但俄而片刻,这位胡子花白的大魏东境行军总管便被拖拽到一旁,依旧是贾越亲自动手,当场斩首。
时年五十一岁。
他和他亲手塑造的齐鲁官军这个军事集团,一起随着这一场泥潭打滚般大战的结束,一命呜呼。
这个时候,周围头领似乎才想到,大魏朝廷已经有两个(一个)南衙相公、一个北衙督公死在了这位大龙头的处刑式杀伤下,如今似乎也不差一位行军总管。
张须果既死,身首两分,四肢都被打断、浑身是泥的张长恭也被雄伯南亲自拖了过来,却还是扭着头去看那被拎起来的首级,似乎还是难以置信。
“雄天王好身手。”张行看到这一幕,当场失笑。“终究是你技高一筹,胜了他!”
“是我胜了,但不是我技高一筹。”雄伯南倒也坦诚。“是胜在你那一剑之下,也是胜在刚刚回营后的两个饼子一碗汤……我就知道他会回来!”
张行继续颔首,却又来看张长恭,反而一时沉默。
白有思在旁,稍作迟疑,面露疑惑:“三郎,以你行事,总不是在顾忌我与他交情吧?”
“不是。”张行摇头以对,然后正色看向了眼前披头散发的美郎君。“我是在顾忌我自己……张长恭,我问你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