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更早降临这间狭小寝室的, 是忍足侑士那令人生厌的闹铃和他神志不清时发出的呢喃。
忍足侑士按掉了闹钟，抬头远远地望了一阵华光莲的床铺，
毫无动静。
他如释重负地重新跌回枕头上, 告诉自己：再躺三分钟。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今天早上第一节课是实验课, 实验教室在学校的另一边，几乎横跨整个校园。
他曾经计算过, 以他上课赶路的速度, 也要半小时个才能到。
于是他不得不在第一节是实验课的那天早起。
不得不。
真是令人不悦的讨厌词汇。
没有等到三分钟，忍足侑士就从床上翻身而起。
他尽力不发出一点声音地换了衣服, 准备走去阳台洗漱。
忍足侑士睡在靠门那边的床上，华光莲则相反, 他睡靠近阳台窗户那边。
所以, 忍足侑士每天早上都会从他身边路过几次，好几次。
华光莲睡得正熟。
他习惯侧着睡, 埋首于怀中的一只毛茸茸长条形的狗狗玩具，从发丝和毛绒之中露出的小片肌肤, 雪一样白, 很难形容。
看上去像是滑腻的, 刚打发完成的奶油, 触感细软而柔韧，可能很像是某种会出现在海边卧沙的贝类。
没看见他的脸庞, 但忍足侑士依然敢说，他的睡相远比油画上圣母怀中的婴儿更恬淡，简直无忧无虑到了极点。
让每一个看见的人都生出一种猫咪舔过猫薄荷的餍足。
忍足侑士一向凭此振奋精神。
效果很好。
尤其是夏季, 被子轻薄得像是一张纸, 除了将他本就匀称的身材修饰得更加柔和之外, 起不到别的作用。
至少，不能保暖。
薄被下修饰下的身躯增添了一种柔软的曼妙，宽松的短袖袖口被层层叠叠在肩膀，露出的纤长手臂，线条利落，连接腰臀的弧线弯曲度也比往日大点，已经突破了普通少年的身材，显得有几分色气。
忍足侑士有一项除了极为亲密的友人之外，没人知道的秘密。
他看人第一眼看腿，并且能够以此判断性别。
华光莲就是少数让他这项“特长”失去作用的人。
他也曾怀着欣赏、鉴赏艺术品的眼神观察过华光莲的腿，
细长而匀称，体毛很少，几乎可以说是没有，质感介于光滑的鱼腹和柔嫩的桂圆果肉之间，白白的，软软的，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半融化的冰淇淋。
确实美妙。
但是……似乎不该这么长？
忍足侑士站在华光莲床几步之外，用手指比了比，他记得很清楚，一般男性的完美的比例约是0.6:1，华光莲的腿要稍微长一点，但也在合理的范围内。
确实有点长过头了。
即使从细瘦的腰部以下，微微圆翘的胯部开始算，他双腿的长度也要接近一米五了，有这样一双腿，人的身高至少应该在2米以上。
心脏砰砰直跳，用他常看的爱情小说的内容来比喻，就是“主角”的第六感总能预见些奇怪的事情。
他此时就有这种微妙的感觉。
哪里不对？
“小光？”忍足侑士不是很想打扰舍友的安眠，他犹豫地叫了一声。
无人回应。
他走进了才发现，华光莲此时状态并不算好，他面色苍白，简直白的透明，一点血色也无，嘴唇干裂，像是至少三天滴水未进，简直是在沙漠里前行的人才会有的状态。
呼吸也时慢时快，毫无规律，但都轻微地让人怀疑他是不是真的还在呼吸。
“小光？”忍足侑士不敢置信，他们昨天睡前互道晚安时还一切正常，只是一晚上。
他可爱的室友就像是刚遭遇过海上风暴，独自流落孤岛一样凄凄惨惨。
“华光！华光莲？”忍足侑士坐在床边，，手掌轻拍了拍华光莲的脸颊，但他一点反义也没有。
如纸一样薄的被子不保暖，自然也不保湿，手放上去，感受到的不是夏天连皮肤都灼热的体温，而是凉飕飕、潮乎乎的濡湿。
像是刚刚烘干到一半就被取出来，不至于湿的滴水，但接触的每一个部分都有梅雨季连下一周雨的潮气。
叫了几声都没有反应，忍足侑士大着胆子掀开了半潮的被子，他震惊得几乎说不出话。
他能接受自己打超能力网球，也能接受他的室友打超能力篮球，但承受能力还没高到能接受自己的室友变成非人类。
还是一只常出现在童话故事里的人鱼。
不想打扰到舍友的睡眠，忍足侑士起床后没有开灯，也没来得及拉开窗帘，室内恍若布满浓云的深海，昏昏然一片。
华光莲的尾巴贡献了唯一的光芒，那是一条漂亮绚烂的鱼尾，覆盖着青绿色浮金的鳞片，尾鳍像是华丽而轻薄的月光纱，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闪着流光溢彩的渐变珠光。
层层叠叠，像是阳光下的肥皂泡，绮丽夺目。
忍足侑士站在原地愣了几秒，把华光莲抱在怀里，他不清楚人鱼生存需要什么条件，但起码应该有水。
好在虽然身体变化很大，但体重却没怎么变，他还是能轻易抱起来。
华光莲无知无觉地躺在他怀里，嘴唇的颜色像是干枯的玫瑰花瓣，头发短短几分钟已经长了一截，垂落在空中，长而曲的睫毛随着呼吸缓缓颤抖。
旋即全部沉入水中。
忍足侑士将华光莲放在浴室那小小的、刚够一人躺的浴缸里，开始放水。
他身上沾了黏糊糊的不明浆液和浴缸中的水，但本人像是一点也没感觉到，垂着头看浴缸中昏睡的人鱼。
确认华光莲表情好转之后，他回到宿舍打了一个电话。
……
接到电话的时候，迹部景吾刚结束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坐在车上闭目养神。
这种忙碌的死亡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