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女子含恨道:“你是如何知晓《幽明刀》在这里的?”
“神仙告诉我的。”周小渡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来自更高一层世界的系统,确实是神仙一样的存在。
那黑袍女子听到这个回答,顿时朝周小渡翻了个白眼。
周小渡揶揄道:“怎么?河神使者不信神仙吗?”
黑袍女子道:“我不管你是如何知晓《幽明刀》下落的,总之,此刀法乃是恩师所赐,恩师业已过世,我是不会随便将《幽明刀》交给你的。”
周小渡轻笑一声,“你要什么?钱?”
黑袍女子眼睫微颤,“我不要钱,我只是想报仇。”
“报仇?你是指,长流村的村民?”周小渡道。
“对,你也看出来了,我在设局骗他们,不是吗?”她正色回答,“只要你别坏我的大事,大仇得报那一日,我自会将《幽明刀》给你;若你执意阻挠我,那我只能带着这套刀法,下去向恩师忏悔了。”
周小渡流露出两分疑惑,“那一帮子乡野村民,以你的武功,要杀他们也不难,何苦大费周章?”
黑袍女子眼神幽暗,缓缓吐露道:“当仇恨浓烈到极致,报复已然不是手起刀落可以满足的。”
“你想如何报仇?几时报仇?”周小渡问。
女子浅笑道:“很快了,不会让你久等的。”
周小渡又问:“你所说的恩师,又是什么人?怎么死的?”
“我的恩师……我并不知晓他的名讳。”黑袍女子回忆道,“我遇到他的时候,他已经伤得很重了,他将半身内力传给了我,又赠我刀法,代价便是我需替他报一次仇……但就算他不这样要求,我也是要报仇的,我们的仇家都是长流村的村民,我们有着一样的仇恨。”
周小渡道:“这帮子村民到底做什么了?得罪的人貌似不少?”
“说到这个嘛……”黑袍女子款款挪步,向殿中走回去,幽幽地说道,“你有没有兴趣,听我讲一个故事?”
“姑娘请讲。”周小渡温声道。
“小郎,你叫什么名字?”
周小渡道:“我叫周小渡,敢问姑娘芳名?”
“虞渔,渔夫的那个‘渔’。”
“很好听的名字。”周小渡赞了一声。
虞渔来到那尊白衣双头神像前,仰头凝视了片刻,随后在那神像的脚边坐下,“我是长流村里一个渔夫的女儿……”
……
她叫虞渔,出生在长流村,父亲是村里的一个渔夫,母亲也是村里人,平时会随父亲外出捕鱼。
在她八岁的时候,有一天父母照常乘着小船、带着渔网出去,却再也没有回来。
村里的人告诉她,她的父母是因为没有好好祭拜河神,所以外出捕鱼才会遇到意外,没有得到河神的庇佑。
她继承了父亲的那些捕鱼的工具,开始独自生活。
其实她不知道这个世上是否真的有神仙,她从未亲眼看见过鬼神现世,但是她不敢不听村里人的告戒。
每月十五她都会准备好供品,带到村前的那条大河边,诚恳地祭拜祷告;每次捕到了大鱼,也会用换来的钱买一壶好酒,洒进涌动的河水中,献给康慨的河神。
她反复告诉自己,不可以偷懒,不可以不诚心,她靠这条大河吃饭存活,就必须和这条大河好好相处。
只要足够诚心,河神就会保佑我的。
她顺顺利利地活到了十六岁,她觉得,这或许真的是有神灵,在冥冥之中保护着她。
十六岁生辰的前一日,她特别开心,她打算让自己歇一天,不起早,不干活,就在家里睡睡懒觉,睡饱之后就起来准备食材,给自己煮一大桌子菜,最后再给死去的爹娘烧点儿纸钱,聊聊天,就这样度过她生辰的那一天。
那一天,她听着雨声,睡到好晚才爬起来,推开门,看到满地的泥泞,嗅着湿润的空气,她想:刚下过雨,正是挖竹笋的好时候。
于是,便高高兴兴地背上背篓,提着小锄头上山了。
下过雨的山路不太好走,但她满心都是新鲜的竹笋,一点儿都不觉得麻烦。
她踩着积蓄了雨水的泥土,终于来到山上的那片竹林里,林风湿凉,风吹过时,竹叶飒飒有声,抖落下一片水珠来。
她被砸得猝不及防,只觉满头冰凉,抬着手遮挡,逃得慌不择路,蓦地,撞见一个白衣小和尚坐在竹下大石上观想。
那应该是山上那座望水寺的和尚。
也不知是风动,还是他的僧衣在动,总之,她屏住了呼吸。
那一天,她忘了挖笋,也忘了自己原本的打算,只是坐在小和尚旁边,听他讲了一天的佛经……
那天之后,她不再捕鱼,不再杀生,每天早上要去听他敲钟、诵经……然后再下山,编些草鞋、竹筐一类的拿出去卖。
她的小买卖做得不太好,但因为改吃素了,养活自己一个人还是勉强可以的。
她以为自己的人生大抵就是如此了,听小和尚念经、编草鞋、卖草鞋……从小姑娘长成老姑娘,然后死在上山的途中,或者死在自己的小茅屋里。
又或者在未来的某一天,和某个男子看对眼了,嫁人生孩子,为了养活孩子,努力地干活挣钱,不再天天上那小山寺,但偶尔有空应该也会带着丈夫孩子去添点香火。
但变故总是来得那样快,不带丝毫铺垫地出现,然后一把将人推入深渊。
那日天还未亮,她还未起身,村里的那些姑姑婶婶们便拍响了她的家门。
她迷迷湖湖地去开了门,却被一团巨大的热情所淹没。
她们带来好看的嫁衣、绣鞋、红盖头,将她摁在椅子上,给她套上这身喜庆的行头,然后欢呼着“新娘子出门咯——”将她拖出家门。
她吓坏了,还以为在做梦呢,大喊道:“我不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