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大道连狭斜,青牛白马七香车。
玉辇纵横过主第,金鞭络绎向侯家。
崔世子很少回舞阳侯府,一般只有他心情不好,需要做点事情发泄消遣的时候,才会回侯府作威作福去。
往日里,他简直是四海之家。
上到借住东宫,下到幕天席地,无处不可去,天地就是他爹妈。有闲就出去浪迹天涯,无闲就待在各个别院里,料理诸司杂事。
此刻,一所偏僻的小农院里,崔近屿正将两条长腿交叠着架在书桌上,整个人瘫在椅子里,翻阅着一本内功心法,津津有味。
谨慎的敲门声在这安静的小院里响起,敲门之人一路走来,竟是半点脚步声都没发出。
待在房间里的崔近屿漫不经心地说了一个“进”字。
那人推门而入,“头儿。”来者是一个打扮成农夫的的中年汉子,看上去朴实无华、憨厚粗野。
“嗯?”崔近屿头都没抬,好像那本书里有绝世美女一样。
“那个叫李清欢的倒霉蛋,和咱的人接上线了。”属下汇报说,“他说他拿到齐王府的名单了,但是需要咱先把他家的东西还给他,他才肯把名单交给我们。”
他觑了崔近屿一眼,“他问咱兄弟,头儿之前对他说的话,还算数吗?”
崔近屿没好气地“哼”了一声,“那是自然。我们可是陛下的人,吃的是皇粮,代表的是九五之尊的脸面,能和那齐王一样,贪图他家那点子东西吗?”
“那属下就去把东西收拾一下,送到那边去?”汉子说,“那头儿,你手里那本,还有桉头的这一小摞,属下现在带走?”
“着什么急?他是你老婆吗赶着去见他?”崔近屿不耐烦地说,“差这么一时半会儿吗?难不成本世子还会贪了他的不成?瞧你这没眼力见儿的,一点股肱之臣的气质都没有,难怪被赶到这里浇粪水。”
汉子问:“那您的意思是……”
“找几个写字漂亮的兄弟,抄完再把这些书还他。”崔近屿吩咐道,“至于那些手抄本儿,交给本世子就好,本世子亲自整理入库,为我们的伟大事业添砖加瓦,也算他们寂然宗一桩护国利民的功德了。”
“您这不还是贪了吗?”汉子嗤笑道。
“护国利民的事儿,怎么能叫贪呢?”崔近屿嗔怪道,“再说了,是他李清欢先自作主张、坏我大事的,不拿点利息,这不亏死了?”
“说得也是,提起这茬儿我就来气。”汉子满腹怨气地说,“让他偷个名单而已,好生把事情办了,这不就能领了家产回雪山去嘛?收拾齐王,那是咱的任务,他抢什么活儿?咱还搁这儿暗度陈仓、等待良机呢,他小子倒是自不量力,直接就莽上去搞刺杀了。结果齐王没死,李清欢自己也侥幸没死,倒是咱兄弟,这些天光处理舆论就要累死了。”
寂然宗确实是被齐王的鹰犬屠灭的,那些秘籍财宝也一并被送往齐王处,不过,半道儿被崔近屿派人截下了而已。
一个传承数百年的宗门,就这么被杀人夺宝了,且不论寂然秘籍是否神异,光是拿这些东西留作罪证,日后要扳倒齐王也能添些助力。
后来,李清欢杀死了那伙儿狗官恶兵,崔近屿收到风声,便换了主意。
既然这些东西有失主,按照道理来讲,还是要物归原主的好,何况他正缺个武功高强的人,来替他偷一份齐王手里的名单,这齐王也算间接和李清欢有仇吗,他顺水推舟,令这寂然宗宗主和他做回交易,倒也是两全其美、各得其所。
谁能料到李清欢去偷名单的时候,还顺道去刺杀齐王。
齐王丢了见不得人的名单,不敢声张,只好借着“追查刺客”四处找寻名单下落。朝廷这边各怀鬼胎,皇帝也不可能承认是他的亲卫干的好事,一个个都揣着明白装湖涂,“帮”齐王缉拿刺客。
又因为李清欢将师门之仇的始末宣扬出去,朝野议论纷纷,指责齐王有造反之心,陛下担心齐王狗急跳墙,反过来让崔近屿等人尽力压制舆论,营造和平的局面。
颇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酸爽感。
“要不是本世子的身份太招摇,本世子就自己上了。”崔近屿摇摇头,“都是些靠不住的。”
崔近屿在这当口,忽地想到了周小渡。
他有一瞬间很想把周小渡给招进来,但是转念一想,怕不是会引狼入室,估计周小渡第一天就踹掉了他上位,第二天说不定就准备造反逼宫当女帝了。
不是没可能……此女委实太危险了。
他那属下说:“那可行不得,您老要是一个马失前蹄,不幸落网,舞阳侯估计第一个把您送到天牢里去。”
“呸呸呸!没文化就是可怕,什么落网,作奸犯科的罪犯才叫落网。本世子真要有那天,那也该叫‘英勇就义’!”
崔近屿骂完,又转回到正事儿上,“既然名单都拿到了,这事儿这么拖下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