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入伏了,天气骤然热辣辣的,外面一片流金铄石,曼娘在睡午觉呢,忽而有人拜访来了。
“小姐,小姐……”
曼娘堕入了黑甜乡里,隐隐约约似乎听到丫头曲儿在叫自己,但就是不想要起来,曼娘梦到自己站在一片广袤无垠的花海里,花儿全部都开了,五颜六色的美丽极了。
曼娘徜徉在花海里,雀跃的奔腾着,笑闹着,欢呼着,喝彩着。
曼娘继续往前走,却看到前面是一个镜子一般的湖,湖面平静的很,湖水里,有个男子在沐浴,他纯洁的肌肤,就如同天山雪莲一般,而他那黑溜溜的发丝,直挺挺的垂落在后背上。
遮蔽住了无边春色,他的长指,轻轻的撩动湖面,湖面有了些微的涟漪,荡漾出一片惊心动魄的美丽,曼娘在梦境里都知道这是梦。
老天啊,春,梦!
曼娘上前去,那男子却站起身来,缓慢的回过了头,曼娘看到男子那阴鸷的狠戾的眸子,不禁一愕,急忙准备逃离,但在曼娘面前,刚刚还是一片灿烂的花海,此刻,却已经成了一个断崖。
“救命啊!”在梦境里,曼娘可没有在现实里那样强大,她呼救的声音一波三折,此刻,曼娘明显感觉有什么人的手温暖的握住了自己的手掌。
“救命啊,救命啊,周御要杀我,周御要杀我。”
那绝世容颜的美男子,居然是周御,在梦境里,曼娘吓坏了,顺着保护自己的那双手去看,曼娘看到了一张更惊为天人的美丽面容。
“啊,周殷勤,救命救命,快带我离开这里。”曼娘胡乱挣扎,好像溺水之人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然后,曼娘在大汗淋漓里苏醒了过来。
现实与梦境无缝对接,此刻,周殷勤凑近了曼娘,似乎,是将耳朵刚刚从曼娘的嘴唇上拿走,手还轻柔的攥着曼娘那汗涔涔的柔荑。
“啊,皇叔。”
曼娘一怔,尽量不让眼前人看到自己的窘态,他还是发现了停留在她眼睛里的惶遽。
“你……”周殷勤的声音,如流泉一般,带着一点清冷,但却不拒人于千里之外,反而是这种清冷,让周殷勤的声音显得那样与众不同。
“叫……本王什么?”
“啊!”曼娘一骨碌起身,急忙纠正——“王……王爷。”
“嗯。”周殷勤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那笑容却如同乍然盛放的曼陀罗花一般,很快就消失了个干干净净。
“小姐……”门口,曲儿探头探脑的看了看,她哪里知道,小姐的香闺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哦,没事……”曼娘看向曲儿,又道:“将门窗都打开。”毕竟,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让好事者看到了,可就有的编排了。
“哦,好。”曲儿三下五除二,将窗扉洞开,外面的凉风吹进来,将曼娘面颊上贴着的发丝吹拂了起来,他就那样盯着曼娘看。
曼娘摸一摸自己的面颊,“有脏东西?”
“不。”
“那么……”曼娘一把将桌上的菱花镜握着,自顾自道:“你这样看我?”
曼娘这一看,才发现,自己的脸颊上有一些深深浅浅的痕迹,好像骨牌的痕迹一样,原来是竹席上面的痕迹。
“啊,原来你在看这个啊。”曼娘嗤笑一声。
“刚刚,做恶梦了?”他伸手,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那清浅的呼吸,让曼娘感觉安全遭遇了威胁。
“没……没有,你才做恶梦了。”曼娘起身,一边找金缕鞋,一边准备逃之夭夭,她可不能和稷王在一起,这要是让张氏看到了,二夫人还不知道会编造多少流言蜚语呢。
她也不管,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其目的是什么,反正就是豕突狼奔,先逃亡了为是。
“在这里。”周殷勤指了指脚下,曼娘将脚丫子伸出来,就要去穿鞋,但一想,自古来,女孩的三寸金莲是男人不能看的,蓦地,就面红耳赤了。
“你转过头去,我穿鞋子呢。”
“也好。”本以为周殷勤不会照办,但想不到,周殷勤居然很好说话,转过了头,曼娘一颗心忐忐忑忑,唯恐鞋子穿到一小半,他会扭过头来偷窥自己。
但鞋子穿好了,周殷勤还是没有回头,此刻不逃走,可更待何时呢?
曼娘越窗而逃,人早已经笑嘻嘻的到外面去了。
“王爷啊,王爷,我就金蝉脱壳了,抱歉了您嘞。”曼娘沾沾自喜,朝着树荫下去了。
但刚刚过了前面的大榕树,就看到了某人的背影,曼娘心头小鹿乱撞,暗道不好。
周殷勤已经转过了头,那深邃的墨瞳,聚焦在了曼娘的面上。
曼娘一怔。
“我……”
“本王理解。”那就那样高贵的站着,“随着本王走走。”
现在,要还逃,似乎不成个道理,反正光天化日的,朋友和朋友在一起走走,有何不可呢?思及此,曼娘理所应当走在了他的背后,这里虽然是他们府上,但对这里的一切,他好像比自己还如数家珍。
两人过了回廊,对面可去不得了,热辣辣的太阳炙烤地面,丝丝缕缕的热气,一点一点的升腾起来。
“就在这里吧,王爷有什么要说的,请开门见山。”
“也好。”周殷勤看着游廊之下波光粼粼的湖面,看了会儿,将目光收了回来。
“刚刚做恶梦了?”他道。
“没……没有啊。”其实,自从重生后,噩梦是家常便饭了,在噩梦里,总能看到周御那邪恶的一张脸,那狰狞的表情,是的,在噩梦里,他都要将自己给生吞活剥了。
那诡异荒诞的梦,分明是七年前发生的事情的延续。
“没有吗?”那琉璃一般亮闪闪的眼睛,狐疑的盯着曼娘,被这样一双眼睛一看,曼娘蓦地恐慌,只能怯生生的垂眸,看着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