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尚荣大快朵颐,填补一天的亏空之时。
尤家母女在马车上窃窃私语。
“你说大姐是不是故意在咱们面前装穷?她家的一个奴才都有那样的身家,她一个当家主母难道还不如奴才?”
尤三姐话语间就把东西府掉了个。
尤老娘也没觉察其中的差别,毕竟宁荣二府同气连枝,在她们看来富贵程度也相差无几。
想到这,顿时觉得怀里的银子不那么香了。
“不能够吧?”
“怎么就不能够?你看她那些头面首饰,哪件不得几百上千两,怎么出手就变得小气了?”
接着看着尤二姐道:“要我说那赖家虽然也不错,到底是做妾,还不如去姐夫家里打秋风,咱们难道还不如个奴才了?”
尤二姐自打进了赖家就目眩神迷,她一直艳羡大姐尤氏嫁入豪门,赖家虽然比不得宁国府,但胜在新建没几年,处处透着新气。
尤其那园子,她是爱的不行,一想到以后能住在里面,腿都合不拢了,可妹妹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尤老娘见尤二姐松动了,心里暗自着急,她是过来人知道落袋为安的道理。
宁府虽然富贵,但尤氏毕竟不是她亲生的,不可能一直死乞白赖着不走。
再加上看尤氏出手寒酸,想来贾珍也不是个大方的,再看赖尚荣,随手赏赐不相干的车夫和自家门房的都不算少。
过了这村未必就有这个店,两个女儿迟早要嫁人,以自家条件不做妾不可能嫁入豪富之家。
二姐儿若是受了三姐儿影响,以后也做正妻梦,那自己还指望谁去。
忙道:“别听你妹妹瞎说,秦大人可跟我说了,他家和别家不同。”
尤三姐撇着小嘴道:“怎么就不同了?这事关系到二姐一辈子,可不能偏听偏信!”
“怎么就偏听偏信了?你大姐不也是这么说的?”
“大姐那是巴不得咱们早些嫁人,也好彻底甩了包袱!”
“嘘!”
尤老娘一把捂住女儿的嘴,指了指车外。
尤三姐声音渐高,她怕被外头车夫听见,传到尤氏耳朵里。
这一指倒是提醒了尤三姐。
看向姐姐,顺着尤老娘指的方向撇了撇小嘴:“要么咱们再问问?”
尤二姐觉得母亲和妹妹说的都有道理,虽然爱煞了赖家的园子,心里也是愿意,可想想听一听也没什么坏处。
羞红着脸,朝妹妹点了点头。
尤老娘却怕万一听到什么,使得尤二姐学了妹妹好高骛远,错失了机会,羊装赌气并不理会。
母女三人就这么僵持了半晌,眼看着就要到家。
尤三姐按捺不住,从车内探出头去。
“这赖家不是府上的奴才吗?怎么能住那么大的宅子?”
她向来口无遮拦,得罪了人还不自知,哪有当着奴才面说奴才的道理。
车夫本就鄙夷这一家子,碍于尤氏的面子也不好直接甩脸子,只能言语上奚落。
“呵!他家可不比旁的人家,几个主子能有他家的体面!别说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就是正经主子也得称呼一声赖大爷!”
他这话实则是讽刺尤家母女,是那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
奈何尤三姐却没品出其中的真味。
“哦?怎么个不同?”
“怎么个不同?你们去里头看过难道还没瞧出不同来?他家城外还有几处庄子,即便主子又有几个有这个身家?”
说着说着感觉到与有荣焉,加上赖尚荣之前给了赏赐,将赖家吹了个天花乱坠。
尤三姐在外头向车夫打探情报,里面的尤老娘和尤二姐也是大气不敢喘,生怕错过了什么。
尤老娘越听越是满意,脸上的褶子越积越多,暗道秦老爷果然没有骗自己。
尤二姐却是越听越是心动,原本合不拢的双腿,此时却是紧紧并在一起,针插不进。
…………
梨香院!
宝钗见母亲回来就神不守舍,坐在炕上发呆。
走到薛姨妈身旁坐下,问道:“母亲这是怎么了?不是说那赖管家儿子没事,只是闹了个误会,都已经解开了吗?”
她一早被打发出了荣庆堂,并不清楚后来发生的事。
薛姨妈回来后,也没好跟她详细说明,只说是个误会已经解开了。
“你说那赖家儿子该不会真有什么法术吧?”
宝钗被问得一愣神,笑道:“母亲怎么又在瞎想!上回咱们不是说了吗?哪里来的什么法术,不过是他用了些手段!”
薛姨妈扭头看着宝钗,摇了摇头。
“上回为了那个秦钟,都闹到你姨父、姨妈那里他才肯消停,这回怎么三言两语就被打发了?”
宝钗笑道:“妈妈多虑了!上回闹那么大,赖管家儿子难道就不知道了?多半是借姨父、姨妈威吓哥哥!”
薛姨妈被她一点拨,也觉得是这么回事。
转而想到,要不了两天移花接木的消息就要传出,害怕宝钗到时候为薛蟠辩驳反而坏了事,便将她离开之后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宝钗没想到薛蟠的事情竟还牵扯出宝玉来,虽说纨绔子弟多有这种不良嗜好,自家哥哥也是个中老手。
若是没有金玉良缘一说,她只会听之一笑,可若真有那么一天,那宝玉岂不是……
她怔怔出神,薛姨妈才反应过来。
一把搂住宝钗宽慰道:“好孩子!好在宝玉这回得了教训,以后应该不敢了!”
宝钗知道母亲担心自己,反安慰薛姨妈道:“女儿省得!纨绔子弟有几个没有这些恶习的,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转而沉吟道:“只是哥哥这次,怕是得罪赖管家那个儿子了!”
“啊?不是好端端的吗?怎么就得罪了?”
宝钗蹙眉道:“他这移花接木之计,看着是讨好老太太和姨妈,为了宝玉名声考虑,可何尝没有羞辱咱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