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六,芒种节。
一大早,赖尚荣便唉声叹气的从床上爬起。
邢岫烟一边给他整理,一边笑道:“大爷正事要紧,妾身不过去送回礼,不打紧的!”
原本铁网山围猎为期一月,归期定在四月二十八,也不知什么缘故,竟提前了两天。
少两天清闲的日子不打紧,关键是五品及以上官员,辰时要去城门口接驾,他怕耽误了去大观园的时间,毕竟黛玉做葬花吟地点好找,大约在大观园东北角的葬花冢,但时间却不好把握。
邢岫烟只当他承诺自己要去陪同,却有事耽搁,所以唉声叹气。
心中甚是妥帖,一反常态的没有推拒,任由赖尚荣在身上摩挲,随后半推半就的陪着屋内晨练了一回,总算纾解了赖尚荣心中的郁结。
不过陪着邢岫烟晨练,那三个徒弟就管不了了,好在有他没他差别不大。
同样打算赶去接驾的还有薛蟠,不过他并非接驾,而是得了薛姨妈的吩咐,去找冯紫英。
荣府东北角小院内。
薛蟠朝堂上的薛姨妈道:“妈妈放心,我这就去城门守着,冯大哥一回来我就拉他吃饭,一准替妹妹讨个准信。”
薛姨妈拎了拎襟口,往襟内灌了些风,驱散了阵阵暑热,看着儿子叮嘱道:“这事可不能在外头说,还是请到府里才好,正好古董行的程日兴,昨儿送了来不少粉脆的鲜藕,西瓜,还有新鲜的鲟鱼,和一个暹罗国进贡的灵柏香熏的暹猪。我一会儿叫他们做了,你就在你姨父外书房请他!”
“可儿子请冯大哥吃饭,就咱们两个多没意思!”
薛姨妈沉吟片刻道:“你姨爹不是有几个客卿吗?再把宝玉一并叫了来就是了!”
这婚事即便谈不成,也得让姐姐知道自家的决心,带上宝玉和几个客卿,说不准还可以传话。
薛蟠替妹妹张罗婚事,并不需要避讳,毕竟父亲不在,长兄如父。
且之前薛蟠也探过口风,冯紫英并未回绝,这回不过是讨个准信。
那些客卿本就是察言观色的好手,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自家请客,他们必定会跟风附会。
薛蟠答应一声,便去了前院上了马车,往城门而去。
辰初一刻,终于赶到了城门。
可文武官员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个水泄不通,外层还有兵丁戒备,正为难之际,恰巧看到前头一个熟悉的身影。
“赖兄弟!赖兄弟!”
赖尚荣正回味这青天白日的趣味,往日都是卯时上衙,今日难得多出一个时辰,辰时接驾,本着不浪费时间的原则……
此刻闲着也是闲着,便胡思乱想起来。
忽闻身后有人喊自己,回头一看,却看到了一个大脑袋。
虽说与宝钗的婚事被宝玉所搅,但也不关薛家的事,说不定凭自己的手段,还有机会认下这个大舅哥,瞅着皇帝御驾未到,便借过来到兵丁守护的外围。
“这人挤人的,你跑来做什么?”
薛蟠抓耳挠腮,支支吾吾道:“这……这不是冯大哥也跟着回来嘛!我想着过来看看,可这也见不着人啊!”
“怎么?找冯兄弟有事?”
薛蟠连忙摆手道:“没!没有!没有!就是一月没见了过来看看!”
赖尚荣嗤笑道:“怎么?又物色到哪个粉头,要找冯兄弟一起……你要找他也不必在这里等,他们送圣驾回宫后,必定要先回大营,你不如去大营门口等他!”
“对对对!”薛蟠挥手笑道:“赖兄弟在这,我先去大营!”
送走了薛蟠,又等了一刻钟,圣驾大队终于缓缓入城,待到目送大队远去,赖尚荣立即在附近的茶楼里,找到胡四,马不停蹄往家赶。
换了一身便服,瞥了眼屋内的大座钟,刚好十点,紧赶慢赶,一进大观园的后园门,便往东面的葬花冢小跑而去。
…………
荣禧堂后三间抱厦内。
“赖家的邢姨娘探望姑娘们,正在二姑娘的缀锦楼,园子里头传话,说要设宴款待。”
正在处理内宅事务的王熙凤,听到邢岫烟进园的消息,眯着眼思忖片刻。
一面叮嘱平儿,在荣禧堂后的三间抱厦内值守,顺便安排中午的饭食,而自己则偷偷溜进了园子。
一路上,不停的暗骂赖尚荣‘狠心的贼汉子’,纳妾至今都没想起自己。
一路来到缀锦楼,看到邢岫烟拉着手,热情道:“我说今儿一早树上的喜鹊直叫唤,原来是表妹来了,过来也不提前知会一声,我也好提前安排下去。”
接着左顾右盼道:“今儿头回过来,尚荣怎么也不陪你?”
邢岫烟微微一福道:“嫂子误会了,原是要来的,今儿皇上游猎回京,五品以上官员需去城门接驾,早上还说若是没事耽搁,就接完圣驾便来。”
王熙凤听了这话,便有些待不住了,于是故意调侃道:“我瞧着妹妹气色竟水润的不行,想来与尚荣诸事和谐,没少被疼爱吧?”
她这么一说,邢岫烟立即羞红了脸。
迎春一脸落寞,悄悄将手缩回袖中,暗暗攥紧了。
宝钗立即笑骂道:“凤丫头愈发没了样儿,竟当着咱们这些闺阁女儿家说这些浑话!”
王熙凤哈哈一笑道:“行!那你们聊,我就不在这里碍眼了!”
出了紫菱洲,一路往北,来到蓼汀花淑下的假山旁,先绕过山洞没瞧见有人,便选了个开阔地,手搭莲蓬往后园门张望。
这一站愣是站了有两刻钟,终于瞧见园门处那个熟悉高大的身影,龙行虎步的进园。
暗骂一声,看你个‘狗奴才’还往哪逃,小心翼翼的观察四周的情况。
却见两个丫鬟在山坡下徘徊,忙招手将其唤到身边。
问道:“你是哪个屋里的丫鬟?”
“我是宝二爷屋里的。”
王熙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