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这天晚上,赖尚荣放衙回到家,就见邢岫烟领着香菱,拿了封请柬过来。
展开一看,原来是薛蟠生日的请柬,赖尚荣随手将请柬往茶几上一扔。
邢岫烟见状,捏着赖尚荣的肩膀,温言道:“大爷!这是薛家太太下午差人交给香菱的,还叮嘱香菱务必请大爷过去,香菱也正为这事为难,大爷您看,要么咱们礼到人不到,也算是全了香菱与那边的一份情!”
赖尚荣晒然一笑,初三生日,初二下午才下帖子,也亏得他们拉的下脸面。
“你早就不是薛家人了,他们做事情不周全,与你何干?难道大爷在你眼里,就这么不明事理?”
看着犯了错似的香菱,赖尚荣心头一软。
“就按岫烟说的办吧!”
薛家原本并未打算请赖尚荣,主要就是避嫌。
前两天,薛姨妈和王夫人一番交心,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今日元春的赏赐宝钗与宝玉相同,更是印证了王夫人的承诺。
有皇妃做背书,想来即便赖尚荣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再造谣生事。
没了顾虑,又想起赖尚荣掌着国营司,以后说不定家里生意还得仰仗他,这才派人送来请柬。
当然,薛姨妈也知道,前一天晚上送请柬,显得过于唐突,于是便想到从自家出去的香菱。
东北角小院内,自知失礼的薛姨妈,正在屋内踱着步。
“你说的是,倒是我考虑欠妥了,与其请还不如不请的好!”
宝钗笼着手腕上的红麝串,瞅着身着宫裙的母亲,做西子捧心状,轻纱包裹下两根藕段似的胳膊,愈发衬托的身前山峦跌宕,而随着她不停的踱步,襟内已是颤颤巍巍,却又始终摇而不坠,晃而不倒。
虽说五月已经入暑,可这穿的也太轻便了些,即便是在自己家中,也该注意些才是,知道母亲体丰怯热,生恐她转来转去,又冒出一身汗来。
忙将薛姨妈拉坐到炕上,安慰道:“帖子都已经下了,母亲再后悔也晚了,好在您托了香菱,他便是不快,好歹有香菱帮着说说好话,也不至于闹得太僵。”
薛姨妈拍了拍宝钗的手背,叹道:“我原想着,他造谣生事,或多或少对咱家心中有愧,如今娘娘那头发了话,递个台阶他也该借坡下驴。过年那会,他不是还跟你哥哥说过,有营生要带上你哥哥,可因为这事被耽搁下来,还想借着机会再探探他的口风!”
宝钗笑道:“妈妈想多了,若那谣言是他造的,当初跟哥哥说也是居心不良,咱家何苦讨这个没意思?”
“唉!古董行的程日兴,前几天过来报账,南面的铺子又欠下了不少亏空。他们这些人欺你哥哥不经事,尽将那些坏账烂账往咱家铺子丢。我琢磨着南面的生意不如就发卖了,只留京城的产业,卖了的银子,看看能不能托你姨父的关系,也在国营司的厂子里入一份股。”
“妈妈这个想法虽好,可若是南面的铺子卖了,咱家户部行商的名头,怕也保不住了!”
“所以我才想托你姨父的关系,入股国营司的厂子啊!一来,你哥哥也不是做生意的料,不如入股收吃分红来的稳当。二来,这国营司也算是朝廷的产业,没了户部行商,也有这头撑着,说出去也不至于是个白丁!”
“妈妈这个想法倒是妥帖,我听湘云说,她叔叔入股玻璃厂,一年就回了本。”
顿了顿又道:“怪道非要请他,莫不是怕他从中作梗?”
“可不是嘛!那国营司毕竟是他的地盘,东府的珍哥儿,不就是因为他不点头,捧着银子不也入不得股?”
宝钗沉吟半晌,笑道:“东府毕竟比不得这边有娘娘撑着,他家是从这头出去的,又因姨父举荐才得的官身,去年老太太开了口,湘云两个叔叔不都入了股?上月还自己贴银子给大老爷入股。便是看在娘娘和姨父的面子上,也不敢使绊子。”
正说着,薛蟠醉醺醺的,从冯紫英家赴宴归来。
薛姨妈忍不住埋怨道:“你个天杀的,怎么又喝了这么多酒?小心别说错了话!”
她不说还好,一说薛蟠反倒愤愤不平起来:“我不喝酒还能怎地?你们见风就是雨的,三月还催着我去问,这会子又不让提,我都没脸子去见冯大哥了!”
薛姨妈急道:“吃酒的时候,你没浑说吧?”
薛蟠悻悻道:“哪有我插嘴的份,他们一个个在那里悲啊喜啊的,我又说不上来,偏那个姓蒋的兔爷只跟宝玉亲近,我想插都插不进去!”
“呸!瞎说什么,你妹妹还在这呢!”
薛蟠这才不情不愿跟宝钗赔了个不是,悻悻的转身回房。
…………
却说宝玉今日,见蒋玉菡妩媚温柔,可谓是一见如故,相见恨晚,不免又故态萌发。
蒋玉菡能被忠顺王和北静王宠幸,自然生的不俗,较之潘又安已经高了两个档次,且他本就是戏子出身,那扮相和作态,更不知将潘又安之流,甩出几条街去。
当初贴烧饼之举,虽被母亲罚了闭门思过,但时过境迁,早已好了伤疤。
二人私下勾勾搭搭不说,还互赠了贴身之物,约定了再见之期。
满心欢喜的回到怡红院。
袭人上前替他更衣,见他腰里一条血点似的大红汗巾子,便道:“你有了好的系裤子,把我那条还我罢。”
宝玉听说,方想起与蒋玉菡互换的汗巾子,原是袭人的,只得笑道:“这是北静王赏赐蒋兄的,乃是茜香国女王的贴身之物,我便赔给你吧。”
袭人叹道:“我就知道又干这些事!也不该拿着我的东西,给那起混帐人去。”
说着,解下来掷在个空箱子里,自己又换了一条系着。
又道:“今儿贵妃打发夏太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