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大胤朝,京城,秋明坊。
一处宅院,正房中。
八仙桌上燃着明灯,照亮整个房间。
宋大家坐在桌旁,放下手里的琴谱,抬手轻轻揉了揉额头。
“很久没有体会到这种疲惫了。”宋大家低语,“没有自封修为前,呼吸间便有天地灵气灌体,总是能保持精力旺盛,现在自封了修为,竟然渐渐有种被凡俗同化的感觉,红尘炼心,红尘炼心......”
宋大家转头看了一眼顾慎家院子的方向,不由轻轻皱起眉头。
“他已经连续五日没有回来了,莫非是出了什么事情?”宋大家的眉头微皱,然后又摇了摇头,想道:“在这片凡俗界,他已经算拔尖的高手,应该不会出事情。”
宋大家为能攻略下顾慎下了很多功夫,她在这一境界的积累已经足够深厚,如果拿下顾慎,她有望突破到更高境界,超过家族族老。
“只是若遇到修行界的人......应该也不会,这片地域被青云门将灵气抽干,全部贯注青云山,灵气如此贫瘠,外来历练修士一般不会来此,而青云门中有不允许门人无故进入凡俗界的门规,青云门的人很少来此,应当也不会遇上。”
宋大家思索一番,打算再等两个月看看,如果顾慎还没出现,那她就少不得要解开封印遍查一下这大胤朝了,只是自封修为和解开封印都有些棘手,需要好几日的闭关慢慢进行,不到特殊情况或者打算离开这片地域,宋大家都不会轻易解开封印。
这种所谓的特殊情况很少见,万一宋大家遇到生死危机,会自动触发一种禁术,这种禁术自可保她无忧。
“和以前那些男人比,这个顾慎真是棘手多了。”
宋大家自负才貌出众,曾经的那些目标人选,不管对方是天骄贵胃还是寒门秀才,她不过略施些小手段,都可以轻松拿下,但当她把之前那些手段放在顾慎身上后,赫然发现竟然都不好使了。
“对付这样的人,一是慢慢增加了解,破开其心防。二是要投其所好。”
“顾慎对外面的世界很感兴趣,都可以和他讲一讲,凡俗界能出一位这种人杰倒也不易,只是这对他来说,也是一种悲哀,外面的世界太大太精彩,他却永远也蹦不出这口井。”
宋大家轻叹一口气。
“不过也未必,他能年纪轻轻成就凡俗界一品,修武天赋倒也不差,或许有希望拜入修仙门派,但修仙和练武大相径庭。”
“外面的世界比这方小池塘要残酷太多了,弱肉强食,尔虞吾诈。”
“顾慎在这个大胤朝能笑傲世人,大隐于市,去了修仙界才是真的泯然于众人啊,我倒觉得在大胤朝这种小池塘里安安稳稳生活下去,倒也是一个好的生活方式。”
“不,我或许还小看他了,此人年纪轻轻就成就一品,日后倘若不夭折,必然能破入先天,而这凡俗界的先天其实已经是一种另类的练气境,只是想要真正走向长生之道,还是要走修仙正途。”
“顾慎的练武天赋是我生平仅见,或许即使我不告诉他,有朝一日,他自己也会知道外面更辽阔的修仙世界。”
......
......
翌日,一早。
天蒙蒙亮。
顾慎穿衣起床,走出正屋,来到院子里洗漱。
院中的梧桐树稀疏的枯黄树叶上,打上了一层霜露。
地面被冻的邦邦硬。
井中也被冻上了一层薄薄的冰层,被顾慎一瓢打碎。
舀出一瓢带着冰渣的井水,顾慎倒进洗脸盆里。
顾慎一边洗脸一边想着要把厨房的大缸给灌满水了,省的再过些日子天寒地冻,气温再降,把井水给冻上几尺厚的冰层,那取水就有些麻烦了。
习惯性的不吃早饭,顾慎直接出门前往诏狱打开。
沿途的街道上,已经有一些做餐饮的店铺开门了,许多穿着短衫、身上大汗淋漓的搬卸工正大口的喝着地道的老京城早点。
顾慎还看到长得像猴儿似的男人啪的一声将白瓷碗拍在桌上,大声喊着:“呵,老京城就爱这口儿,真地道。”
说完之后,又大喊着让老板再来一碗。
看到这种博眼球的人,往日顾慎并不在意,但今日他在身上搓了搓,搓了搓,搓了搓......搓了一阵儿也就搓下来半个指甲盖大小的泥球,屈指一弹,那泥球就落在那长得像猴儿的男人碗中。
他大口囫囵的把早点喝完,然后又啪的一声将碗拍在桌上,“呵,还是那么地道!”
想顾慎一代武道宗师都不禁绝倒。
没再耽搁,顾慎脚下步子加快,没一会儿就穿过了几个坊市,来到了诏狱。
走进诏狱,就遇到了一些同僚。
顾慎是诏狱中唯一的八品狱卒,知名度很高。
说了一会儿话,其他人也都陆陆续续到了。
许岩走过来道:“老顾,你不是告了十日探亲假吗?怎这么快就回来了?”
顾慎呵呵笑道:“在咱们诏狱待久了,外面待不习惯,探了亲就赶紧回来当值了。”
“好。”
这时,诏狱牢房之间的过道上有人接了一句。
听到声音,众校尉、小旗、狱卒纷纷都站好。
“马校尉。”
“马校尉来了。”
接话的人正是马校尉,他是皇城司资深校尉,只待突破到六品就可以升职偏将了,在诏狱中可以说德高望重,十八般酷刑在他手里被玩出了花儿。
众人列好队,马校尉走到众人前方,他没有直接开始点卯,而是指着顾慎对众人笑骂道:“一个个恨不得把半天假掰成两半用,都跟小顾学着,你们要是对狱里的活儿能这么上心,何愁以后不能发达?”
说着,马校尉又看向顾慎,正要习惯性的夸赞两句,然而不知发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