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爸,月亮在跟着我们走呀”
“是啊,月亮会一直跟着小栖走的”
湘西的山路不好走,父亲牵着我的手,深深浅浅的走着泥泞的路段,入夜前刚刚下了一场雨,此刻的月亮就好像被水洗过一样。
亮的跟白炽灯似的。
明栖揉了揉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梦里的月亮好似还在眼前,晃的她头晕。
她常常梦见她幼时和父亲一起爬夜山的场景,尤其那轮清亮的明月,更是缠在梦里久久不散。
她习惯了,习惯了这个梦,也习惯了每次做这个梦的时候,去祭奠祭奠自己的父亲。
明栖一边刷牙一边想着,阿爸离世多少年了?十年有吗?
应该有了,她今年已经二十六岁了,父亲大约是在她十四五岁的时候撒手人寰的,时间过的真快,快的让人来不及悲伤。
明栖走出家门的时候,外面天阴的厉害,乌云在头顶蓄积,看来今天还有一场大雨。
葬下阿爸的墓地距离明栖住的小区不远,有直达的公交,明栖坐在空荡荡的公交车里,忽然觉得有些疲惫。
这些年南来北往都是自己一个人,她越来越少想起自己的父亲了,或者说,越来越少的怀念亲情了。
她将脑袋抵在了车窗上,耳垂上的银饰是三只水滴状的坠子,这耳坠随着车厢的晃动,一下一下的敲击在了车窗上。
到墓地还有一个小时,眯一会儿吧,明栖想。
明栖缓缓合上了眼睛,口中喃喃着:“阿爸......”
时间过的很快,车窗外的风景变幻好似电影画面,车内的光影在隧道的灯光里忽明忽暗。
还是做了那个梦,和父亲月下爬山的梦,她有些不耐烦,这梦做了太多次了,是个人都得烦了。
明栖缓缓睁开眼睛,强迫自己梦醒。
公交车行驶在穿湖而过的隧道里,车厢里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可车子还是在向前行驶着。
四周是诡异的安静,明栖眯了眯眼。
啧,又来了。
左手上简单的起了个决,口中慢慢吐出一个字:“破”
车窗外的风景在这个“破”字之后,瞬间变幻了模样。
从幽暗的隧道里,驶到了一片阳光灿烂的路段上。
奇怪,她记得今天是个阴天来的。
明栖皱了皱眉,看着眼前空无一人的车厢,有些莫名的烦躁,这些东西总是没完没了的出现,又自找死路的扑上来。
她是真的累了。
明栖压下心里的烦躁,尽量温和的开口问道:“你求什么?”
空无一人的车厢,像是自言自语的问话。
普通人见了,肯定觉得这个姑娘是青天白日的撒癔症了。
“我要回老家”
这声音很缥缈,很轻,明栖听在了耳中,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回道:“你为什么回不去?”
“路远,我不认得回老家的路了”
明栖点了点头,手中又掐了个奇奇怪怪的手势,口中默念道:“收”
这个字说罢,明栖手中就凝聚了一颗小小的光点,指尖儿大小,落于掌心之上,手掌合上,光点也随之消失了。
车窗外的风景再次变幻,车厢内也不是没有人烟的景象,三三两两的乘客,嘈杂纷乱的声音又响起。
明栖揉了揉眼睛,听着广播里的报站声响起。
墓园到了,她站起了身子,将虚握在手中的那个光点捂在了自己的耳朵上。
那光点见了明栖耳垂上银色坠子,像是被火光吸引的蝴蝶,瞬间就飞了进去。
明栖下了车,伸了个懒腰,又在墓园旁的花店里,买了一束黄白相间的菊花。
她今天忘了带酒,不知道阿爸会不会怪她。
进入墓地要爬一段山路,不是土路,是那种铺了水泥阶梯的小路,需要一级一级的攀登,明栖抱着花,缄默的走在石阶上。
今天不是清明也不是节日,按理说来祭拜的人应该不多,可明栖却看见了一个穿着一身黑衣服的男人,停驻在一个墓碑前。
目光沉沉的看着碑上的照片,好似是在缅怀着照片里的人。
明栖没有什么好奇心,世上最不缺的就是伤心人。
来这里的人大约都有各种各样的悲伤,个个都要同情一下的话,就有点儿太累了。
明栖走到了阿爸的墓前,将菊花搁在了墓碑下,然后扯了扯嘴角,想笑一个出来给阿爸看看,却发现自己已经太久没有笑过。
现在生拉硬扯的做这个表情,就很生疏了。
算了,笑不出了就不笑了,谁给自己老子上坟还嬉皮笑脸的?
明栖清了清嗓子,对着墓碑上的照片说道:“阿爸,我过的很好,有吃有喝,也有地方住,阿爸你不要担心我,等清明了我给你送寒衣”
说罢,明栖还想再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说的了。
她的日子寡淡的很,好像没有什么喜事可以给阿爸报一报。
那......就这样吧。
明栖擦了擦墓碑上的浮尘之后,就转身离开了,没走几步,就听见了背后的脚步声。
出于警觉,明栖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眼和身后的男人结结实实的对视了,哦,是刚才那个黑衣服男人。
这个人好高啊,得有将近一米九的样子?
明栖回过了头,自己只有一米七左右,在姑娘里头已经不算是矮的了,难得看见一个需要自己仰视的人。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明栖没留意男人的五官,她觉得莫名其妙就盯着人家的脸看不太礼貌。
在两人即将走出墓园之际,男人却很轻的开口叫了一声,声音不大,却叫明栖浑身一僵。
“问灵师?”
明栖有些不可思议的再一次回过了头,一脸狐疑的盯着这个高大的男人,直到现在才细细端详了男人的五官。
眼睛挺大,里头好似埋了些乌云,黑沉沉的,薄唇,鼻子也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