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起,洪馨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一开始,身边的人听闻此事,皆是同情她,来医院看她。
可每当他人的视线,触及到这张爬满“蜈蚣”的脸时,表情总会变得不自然,甚至不自觉嫌恶。
有带着孩子来看望洪馨的,孩子吓得哇哇大哭,叫嚷有妖怪,甚至尖叫着到处跑。
洪馨本就痛苦的心,被这些画面狠狠扎了一刀又一刀。
即便洪天胜与罗有福及时阻拦了要来看望的人,可捅进肉里的刀子,最后还是会留下无法愈合的疤痕。
无论是心上,还是她的脸上。
随着时间过去,又出现了一些新的变化。
不知是谁先提出来的疑问——
“那个男人为什么要把洪馨毁容?”
有人说,是那男人求爱不成,恼羞成怒。
也有人说,是那男人心理变态。
可还有人问——
“真的都是那个男人的错吗?”
“难道洪馨没有半点错?”
有人反驳,洪馨不是拒绝了那个男人吗?是那个男人太疯,追着洪馨不放!
但也有人再问——
“那个男人为什么只追着洪馨不放,过了小半年还要把洪馨毁容?”
“洪馨不会对那个男人做了什么吧?”
“比如她表面上拒绝,其实私下给了暗示,吊着那男人不放,对方追了小半年没结果,太生气才做了那种事。”
“那男的也太惨了……被女人吊着,气急之下才做了坏事,还得被抓去吃花生米,他家人该多伤心啊?”
“洪馨真是害惨了那家人啊……”
……
三人成虎。
外界对洪馨被毁容这件事的看法,从一开始的同情,慢慢多了不少怀疑的声音。
洪天胜听后,气得跟说闲话的人打架,可仍旧没有为洪馨洗刷清白。
还被人反咬一口,说他是被戳中了心事,才恼羞成怒。
洪馨出院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是缩在家里,不愿出门,不肯见人,即便是躲在黑暗的房间里,也要用纱巾把脸死死蒙住,除了眼睛不露分毫。
这二十多年里,洪天胜与罗有福没有停止对女儿的关爱,才让洪馨慢慢愿意踏足屋外的世界。
尽管脸上的纱巾仍旧包得严严实实,可洪馨在好转。
但——
那并不代表她真的好了。
“改革开放后,我和有福带着馨馨出来做生意,她是个聪明孩子,有些我俩应付不来的难缠客户,她都能打动对方,签下合同。”
洪天胜声音低沉,“我看她慢慢会笑了,以为她虽然心里还有疙瘩,但大体来说已经没事了,可没想到今天她会……”
想到洪馨满是鲜血的双手,洪天胜作为父亲,只觉得心脏绞痛。
原来,他闺女从未痊愈,一直被过去折磨着。
听完这些往事,屋内气氛一时有些沉重。
叶向红也是红着眼圈,说道:“这些年你们真是辛苦了……”
她能理解洪天胜与罗有福的心情,自家闺女也曾被污蔑过,她也气得跟人打过架,可并没有任何作用。
只是让那些当面说闲话的人,转去背后说了,在暗处中伤她闺女。
“洪先生。”
这时,叶清月突然开口,她道:“按你们的说法,洪阿姨的病情应该是有在好转。”
毕竟,真正陷入焦虑与抑郁中的人,可没什么心情,去克服心理阴影,跟爸妈出去谈生意,应付难缠客户的。
如果洪天胜没撒谎,洪馨的性格,或许比自己想的要更坚强。
当初的毁容事件,并未完全打倒洪馨。
叶清月也是听了洪天胜这些话,才对洪馨的情况,有了新的看法。
她道:“照理来说,是不该发生像今天这样的事。”
洪天胜听出她话里有话,忙道:“你的意思是……馨馨最近受了新的刺激,才会让原本好转的病情,忽然恶化了?”
“嗯。”
叶清月道:“你知道她最近有什么苦恼的事吗?也不一定是最近,这一年内的事都算。”
洪天胜闻言,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秦勇。
他下意识想说点什么,但看屋里这么多人,又闭上了嘴。
闺女如今对一个假装失忆的有妇之夫纠缠不休,说出去也不是什么光荣的事。
见洪天胜欲言又止的样子,叶枫忽道:“娘,罗奶奶一个人能照顾好洪阿姨吗?我们也过去看看吧。”
“好。”
叶向红点头,与叶枫出去了。
叶梅则道:“菜有点凉了,我放到灶台上温着,待会再一起吃吧。”
等叶梅端着最后两盘菜离开,洪天胜才苦笑开口:“叶医生,真是麻烦你们家了。”
都是好人啊。
叶清月摇头,表示他不用在意,又道:“你刚刚是想说……秦勇吗?”
“嗯。”
洪天胜道:“我是个大老粗,感情上的事,我并不细心,但和有福在一起这么多年,多多少少还是能看出来一些问题的。”
“秦勇出现后,馨馨虽然开朗了一些,但与以前相比,不对劲的地方太多了。”
他皱着眉,像是在组织语言,“叶医生,你可能不了解我家馨馨,她从小就是个独立的孩子,即便那几年因为毁容缩在家里,可她也没把房间搞得一团糟,反而会主动帮着我和有福打扫。”
尽管洪馨状态很差,打扫也没过去细心,甚至做不好,但她也没把所有事丢给父母。
自己的事情,还是自己做。
“可和秦勇在一起后,馨馨变得……怎么说呢,她很依赖秦勇。”
洪天胜道:“我知道,一些姑娘处对象的时候,会撒娇让男方做事,满足男人的自尊心,加深两人感情,但馨馨那种依赖不同。”
“她把事情交给秦勇做,就变得不爱做事了,她只想让秦勇帮她。”
洪天胜道:“就好像……她做不了那些事了,只有秦勇能做。”
他这话说得有些乱,